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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儀妃的嗓音爽利地響起道:「不巧,本宮已先約了她了。」陽光下,儀妃鬢邊的累絲金釵熠熠發光,她面上的笑容亦是光彩照人,「要不敏妃妹妹也一起到我宮中坐坐,我宮中的茶水雖不及太后宮中珍貴,但也有幾分滋味,敏妃妹妹似乎還沒嘗過呢。」
後宮妃嬪中,獨純妃與儀妃在位份上與她平起平坐,在這二人中,純妃性子和靜,可儀妃卻是凌厲。敏妃素來與儀妃有幾分不睦,一向不願到她宮中聽她陰陽怪氣地聒噪,就隨便找了個藉口推脫了,繃著面上的笑意道:「改日得空,再去嘗嘗儀妃姐姐的好茶。」
儀妃也不勉強,噙笑撂下一句「那我在明光宮恭候妹妹大駕」,就攜姜采女漸漸走遠了。敏妃皺眉望著儀妃與姜采女一同遠去的身影,暗在心中罵一句「一丘之貉」時,忽又心念一動,浮起了幾分悔意。
儀妃邀約姜采女,怕不是要與她拉幫結派,若姜采女只是個尋常采女也就罷了,儀妃就是收攏十七八個采女為她所用也是無用,可今日有了太后娘娘的幾句話,姜采女明顯地身價不一般,既在聖上那裡有點特殊,又得太后娘娘關愛庇護,儀妃若令這樣的姜采女為她所用,豈不是如虎添翼?!
這般一想,敏妃心中就憂急起來。她與太后娘娘是一心,姜采女若想尋一高枝攀著,也應攀她才是,怎可與儀妃為一黨?敏妃想著自己不該任由儀妃拉攏姜采女,可又忘不了姜采女對她無禮的事,壓不下心中對姜采女的怒氣,像是不出了那口氣,她就實在無法對姜采女和顏悅色,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儀妃與姜采女身影愈遠,漸不可見了。
儀妃日常起居的明光宮位處後宮東南處,宮殿四周浚池,有清澈泉水環繞,其中荷藻參差,錦鯉游曳,又有仙鶴、孔雀等在池旁庭中剔翎踱步,看著頗有生氣。儀妃攜姜采女走進明光宮中,見姜采女盯著孔雀等瞧,笑對她道:「我就喜歡在宮裡養些活物,看著熱鬧些。」
儀妃邀姜采女到她宮中坐坐,並非如敏妃所想是要拉幫結派,只是在宮中幾年下來,後宮裡對她脾氣能聊上幾句的,她都已聊遍了、聊無可聊了,現終於有了姜采女這新人,看著新鮮,所以拉她過來逛逛園子說說話。
但姜采女卻是個話少的,儀妃問一句,她就答一句,此外就沉默不語。儀妃漸覺有些無趣時,看姜采女正走在一樹海棠旁,風過時紅瓣紛飛如雨,花雨中姜采女眉目勝雪,映襯得她身後滿樹灼紅似是艷麗的火光。
儀妃不禁出聲問道:「那夜弘福殿失火……」
姜采女不意她問這個,微一怔後輕輕搖首道:「不是我。」
弘福殿失火之事,早在那一夜後就歸結為是夜風吹倒供燈的意外失火,此後無論聖上太后,似都沒有再令人追查。儀妃總覺那夜事有蹊蹺,但也只是猜測好奇,也知這事與她無關不該插手,這會兒聽姜采女這樣說,也就不多問了,就道外面日頭大,攜姜采女入殿納涼。
明光宮東殿書架上,滿滿當當都是古籍。儀妃見姜采女看向那滿架子的書,微紅了臉道:「別看著書多,其實我也沒看幾本。」又笑著道:「多是雜書,太正經講教的,我看幾頁就覺睏倦。」
儀妃是將門出身,幼時失母,父兄忙於征戰沙場,對她疏於管教,雖府中有女師嬤嬤對她悉心教導,但她明朗性子裡有股驕烈之氣,外來的女師與身為奴僕的嬤嬤等,豈能拿得住她,從小到大在府中多是任性而為,故而在她興致缺缺的詩書文墨上,不及純妃、敏妃等人家教淵源。父兄也知她在詩書上有欠缺,勸她在宮中無事時多讀書進益,儀妃雖勉強聽了父兄的話,但大都時候一本書看幾頁就丟下,故幾年下來,書沒認真看進幾本,但明光宮中的書架卻是越堆越滿。
儀妃正要再笑說幾句自嘲的話,卻見姜采女近前拿起了一本書,不由吃了一驚,「你認字?」
第39章
永壽宮,金絲竹簾低垂,仲夏日光斜斜照入,烙在地磚上似是千萬絲風起時湖面逐動的漣漪,金光熠熠。
太后隔簾望著殿外熱烈的陽光,問道:「這會兒皇帝該下朝了吧?」
沉碧道聲「是」後,知主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接著含笑說道:「郡王殿下這會兒,應在御書房與李相等議事呢。」
太后唇邊噙著的笑意在日光中深了幾分。
那日陳恭傳話來說郡王命他私下打聽姜采女的事,她微怔了下後,突然明白韞玉其實不是在吩咐陳恭辦事,而是要陳恭將這話遞給她。
韞玉不再遮掩,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在乎姜采女,他一郡王無法直接插手皇帝後宮,他是希望他身在宮中的皇祖母,以一朝太后的身份,庇護位份低微的姜采女。
於是翌日她就將韞玉傳入宮中,向他說了希望他入朝的事。這事她之前也有同韞玉提過,韞玉卻總是藉故推脫,但那一日,韞玉在沉默片刻後,聽話地應了下來。
雖未言明,但她與韞玉都明白,這是他們祖孫之間的一次交換,只要他聽話入朝,她就會在後宮為姜采女撐腰,不讓人欺負了她。她是太后,她的話莫說後宮妃嬪得聽,就算皇帝心中不服,為著母慈子孝表率世人,面子上也要讓她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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