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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他開口問今日之事,問皇祖母為何要毀諾,皇祖母的痛苦就如山海沉沉地壓了過來。
皇祖母給他鐵證,皇祖母要他與她一心,密謀殺了皇座上的蕭恆容。
皇祖母說這亦是慕煙真正想做的事,「你讓她隱姓埋名地過一世,就真能安穩一世嗎?就算真成了,你也永負著欺君之罪,除非你自己就是君主,你本該就是君主,慕煙也該是你的,是蕭恆容奪走了屬於你的一切,你應該拿回來,為父皇、為皇祖母、更是為你自己!"
"那匣子裡的件件樁樁,都是實證,你若不信,可自去求證,祖母對你沒有任何欺瞞。"
皇祖母道:「祖母只有你,祖母不會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祖母要你好好地活著,可蕭恆容在一天,祖母就一直擔心你會死在他手裡,只能你殺了他,你自己坐上那個位置,祖母才能真正地安心。」
是靜謐的秋夜,可一重重駭人的事實卻似驚濤駭浪將人心拍得粉碎,皇祖母離去許久後,蕭珏都沒有打開那道裝著證據的匣子。
其實皇祖母不必給他這些,他早知道父皇病重時皇叔暗中有所動作,父皇也知道。
因為父皇終是將大啟江山交到皇叔手裡,父皇在臨終時選擇了相信皇叔,所以他也選擇了完全的信任。
可他選擇時,並不知皇叔與父皇非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不知皇祖母那一輩真正的恩怨糾葛,他對皇叔的信任,實際是錯的嗎?
他以為可以保護皇叔與她的舉措,卻失敗了,卻令皇祖母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似乎使得一切變得更加混亂難解,也是錯上加錯嗎?
蕭珏推開了窗,冷風陡然灌入,將他長袖高高的揚鼓起,也將他心中纏亂的思緒吹揚得越發迷亂,他默然望著夜色里的暗池,月色下泠泠的水光似是隱蔽的刀光劍影,靜謐地隱在黑暗中,也在不久的將來。
火盆生好後,榻邊立即溫暖了許多,皇帝還端來一碗熱酪茶,哄她喝上幾口,暖一暖身子。
「前幾日朕送你的那隻匣子,你有沒有打開看看?」看她抿喝熱酪茶時,皇帝問道。
慕煙微微搖首,看皇帝又盯著她問道:「扔了?」
慕煙道:「若扔了,如何?」
皇帝道:「扔了……就罷了。」
話雖這樣說,面上的神色卻不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樣。慕煙盯著皇帝看了一會兒,又垂下眼帘時,皇帝靠了過來,覷看著她問:「真扔了?」
慕煙記得似是隨手將之擱在哪裡,並沒打開看,也不知那匣子裡裝的什麼,見皇帝這時別扭地問了又問,說道:「裡面的東西很貴重嗎?」
「也沒有」,皇帝這樣回答後,卻又頓了頓說,「很貴重。」
第56章
是貴重的金銀首飾?皇帝的賞賜,左不過也就是女子的釵環簪配等。
可皇帝廣有四海,一點金銀飾物,也不值得他這時候一問再問。
慕煙見皇帝自己沒有開口直說的意思,也沒有再問,將飲了一半的酪碗擱在榻外几上,道:「太后她知道了……」
「不必擔心,這一次是朕疏忽了,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皇帝道:「不要回幽蘭軒了,以後就住在這里,留在朕身邊,朕守著你,護著你,往後有朕在,沒有人能再傷害你,即使那人是太后。」
啟朝的太后與皇帝是世人稱頌的母慈子孝,慕煙從前做宮女時眼裡看到的似乎也如傳言,可這時聽皇帝說話時,提起太后的語氣看似平靜,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嚴冷。
慕煙對此心中倒無多少波瀾,畢竟她自己也曾有慈父,後來慈父欲置她於死地,那麼世人眼裡慈愛的太后娘娘,竟想殺死自己的小兒子,也就沒什麼值得驚詫的。
慕煙看皇帝又端來了茶給她漱口,想他這樣倒似體貼,就像他以為她瀕死時,他抱她走的那一路、說的那許多話,聽著也頗有幾分情真意切。
可人心是會變的,至親尚會翻臉無情,何況外人,何況如皇帝這樣的人。
也許自己那般執著於為兄報仇,是因她與皇兄之間的感情,是她在這世間為數不多的可堅信不疑的,因為最堅信的被擊得粉碎,她才那樣痛苦,那樣執著。
但皇帝與她所想不同,他說:「不必再多想,往後我們一起好好過。」
微頓了頓又道:「朕覺得你從前並不是真的想刺殺朕,你只是在經歷了那許多事,又失去了兄長後,不知道該如何活,遂想找個可以離開人世的好理由,將這理由找到朕身上來了。」
慕煙看著皇帝,想到了「自欺欺人」四字,她看皇帝似將自己「欺」得很好,眸光無奈中猶帶笑意,「朕感覺有點冤,但又慶幸你找上了朕,不然人海茫茫,這一世朕要怎麼遇見你。」
慕煙忍不住提醒他,「若那時我下手再重些……」
皇帝無視當夜那針若扎得再深些他真可能早已心跳驟停,只道:「只是被針扎了下而已,就似被蜜蜂蟄了下,同朕在戰場上遇到的生死險事比,算什麼呢。」
「倒是另一件事,你該負好責任」,皇帝忽然鄭重神色道,「你答應朕的帕子還沒繡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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