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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她有著世間最親密的關係,卻又有著永遠無法跨越的生死之距,哪怕她此刻就在身後這座九嶷,只還需不到三個時辰,她就能見到她,卻也只是已經永遠沉睡的她。
長孫無境望著她在寒風山霧間的蒼白面容,翕動的唇間終於擠出聲音:「你怎……」
「我只替淑婉貴妃不值。」
長孫無境未出口的話啞在喉間,一點點地似刀子般地吞咽回。
「你不在乎她,也不在乎那個孩子,哪怕是一丁點虛情假意,你也不願再裝,她等你……愛你的二十年一點也不值得。」
「愛也要看朕要不要,朕若不要難道還要怪朕,難道不管哪個女人來愛朕,朕都要回以同樣的愛?朕說過,朕從沒有對她許下任何承認,不過……」
「不過是她一廂情願。」
長明準確無誤地說出長孫無境口中未說完的那句話,她不知情緒地扯起唇角。
她許是覺得諷刺。
這一切荒謬得令她心生惡寒。
長孫無境望著她眼底的痛苦和難受,又一下啞了聲。
「不要可以直接拒絕,為何還要假裝愛——她什麼都知道,卻到死都沒說過與你有關的任何一個字,你對她從始至終都是欺騙和利用,你什麼都有了,為何還要對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那般殘忍?為何就一定要傷害一個眼裡只有你?又什麼都沒有的人。」
果是,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就算把自己的一切都剖給對方,對方也覺得是廉價得不值一提之物,也許對於長孫無境來說,所謂的愛就是那樣的廉價,只要他點點頭,他就能得到很多,所以他肆意無情地踐踏每一個伏在他腳下的人。
長明轉身,高束的墨發在寒風中微微揚起,她沒有再等長孫無境的回答,一步一步走向長孫曜,沒有回頭,也再沒有一句話。
長孫曜走向長明,牽住長明微涼的手。
長孫無境攥著長命鎖,並肩離去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他眼前……
*
隨行金廷衛半數留守九嶷山下,暨微同留,登高過半至小搖嶺,成海融與登高金廷衛全部留守小搖嶺等候,以應對一切突發情況,九嶷山巔地形特殊,此登九嶷,除卻陳炎、墨何、南塗等人,東宮只另抽調八十精銳親衛與二十名東宮影衛隨同長明長孫曜等人登頂。
東宮一行午正過星辰嶺,隨行五十名精銳親衛與扁音留於星辰嶺等候,午正一刻,長明、長孫曜、司空歲、長孫無境等人至九嶷之巔冰洞外,親衛圍守冰洞四方,影衛隨行入冰洞。
除卻冰洞外附近百丈與洞內具體情況,九嶷上下皆在東宮掌握之中,南塗緊隨長孫無境身後,快速測繪冰洞內部情況,隨行影衛探查洞道,每五十丈留一衛原地防守。
洞府初入崎嶇逼狹,復行數十丈驟然開闊,乃有二名玄衣掩面之衛現身於長孫無境前,玄衛垂身行禮,引眾人前行數十丈,又見六條冰道,陳炎墨何不露聲色,眼神短暫交匯幾瞬。
玄衛引眾人入左二冰道,不多時,便又見一視野開闊的巨大冰洞,冰洞中央無數冰凌似利劍交錯包裹著一副巨大冰棺。
哨令響過,隱於冰洞之內二衛現身,東宮影衛迅速卸下二衛兵器,加之先頭二衛,影衛以銀針刺入四衛頸側,卸除四衛之力。
墨何收劍立於長孫無境身側。
影衛分散四下檢查冰洞情況,南塗筆下飛快測算,陳炎另領四名影衛走向冰棺,司空歲僵硬滯緩地往前幾步,猛然沖向被冰凌完全包裹的冰棺,陳炎眉眼微斂,快了步子,長明往前,又一下被長孫曜拉住帶緩了動作,長孫曜微微搖頭。
斷裂的冰凌迅速在司空歲腳下堆積。
陳炎確定冰棺四面無暗器陷阱,視線短暫落在司空歲被冰凌凍得紅紫的手幾瞬,又不動聲色地收回,拔劍斬斷包裹冰棺的冰凌,待冰凌除淨,冰棺完全展現在眼前,陳炎回身向長孫曜長明方垂身行禮。
長孫曜這方帶長明走向冰棺。
長明腳下步子飛快,半跪去扶跪在冰棺旁的司空歲,目光落在司空歲凍得紫紅的手,陳炎適時奉上手衣與長明,長明取過手衣與司空歲,低了聲:「師父,地上冷,擔心身體。」
司空歲卻似沒有聽到長明的聲音,一動不動地望著冰棺,長明攥著手衣,低垂的視線並沒有投入冰棺之中,長孫曜俯身不著痕跡地取下長明手中的手衣落在司空歲身旁,將長明帶起。
長孫曜攬在長明微顫的肩,稍稍用了些力,長明望著長孫曜,視線終於緩慢而又猶豫地、一點一點地移向身側的冰棺,她看到那暗紅色的衣袍,又猛地停下往上移的視線。
長孫曜用力環抱住長明劇烈顫抖的肩膀,只將她發抖的手握在掌中,長明輕閉的嘴唇微微翕動著,視線再次猶豫地再次落下,從那棺中人紅色衣襟間露出的脖頸,一點點地往上移,那張臉一點一點地映入她的眼底……安靜地、毫無生氣、陌生地、卻又無比熟悉的……
長明呼吸停滯著,下意識地緊攥住長孫曜的手,灼燙的心口刺痛地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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