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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鬼繆神色帶了幾分好笑,將長明上下打量一遭,又冷笑道,「閱兵樓燒完了,景山有大批人馬動靜,你都不知道?」
長明果然意外,錯愕看鬼繆。
「一夜殺戮。」鬼繆眯起眼好笑再問,「你沒有聞到?」
長明錯愕道:「什麼?」
鬼繆深嗅了一口殿內溫暖的空氣,撲散鼻尖的暖香,目光又落在雪寶身上幾瞬,瞭然:「原來如此。」
他往窗台旁邊靠了些許,令院中寒涼的秋意撲進殿中。
山間涼風,花草清香間,摻雜著似有若無的血腥。
長明怔了幾瞬,愕然向鬼繆。
鬼繆指著長壽宮,又指隔壁睢寧宮,道:「從昨夜到現在,總共四批人。」
他聳聳肩,惡劣地笑:「至於叫太子殺了多少,我可沒細數,但這地都洗了好幾遭了,景山之外不清楚,我怕我出去還沒探個腦袋就叫人亂箭射死,不過、」
他皮笑肉不笑,又冷道:「你覺得圍困景山大概需要多少人。」
長明緊皺眉看他。
他攤手,還是一臉無所謂:「想不明白,可以問你的太子。」
這話多少有點揶揄,鬼繆扯著唇角冷笑,並沒有避開長明的白眼,又幽幽道:「廣德殿血腥味很重,和這裡不一樣,那裡外面不洗地,人倒是很多,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長明隱隱想到些什麼,怔怔問:「什麼意思?」
鬼繆嗤笑,冷聲:「太子現在,在廣德殿。」
*
天方見白,蒼白的日光透過雲層山霧,候在殿外的人身上籠上一層單薄淒清的蒼白,華殿檐下的宮燈輕晃,燈火與晝日光輝融在一處,漸漸失了存在。
廣德殿外一方慟哭一方死般的沉寂,韓清芫立在陰影中,看著那些磕得頭破血流哭嚎的罪臣家眷,昨日這些人還是京中世家重臣,不過一夜,皆為階下囚。
方家昔日那位光彩耀人頗有些扯高氣揚的貴夫人,如今沒有半分體面可言,慟哭不止狼狽至極。
她生出幾分牴觸情緒,不喜歡這些,移開視線不再看這些令人窒息的羈押,驀然卻見蒼日薄霧間,一身素裙的女子隱在琉璃明瓦之後,身旁立著名藍發麵有刀疤的陰冷男子,山風拂動長明披下的長發,她籠在朦朧的光影間清清冷冷,不甚真實。
她愕然垂臂,稍稍傾身。
韓夫人同是發現長明的現身,面色一凝,抓著韓清芫凍得發僵的手臂,阻了韓清芫奔向長明的動作,四下眾人並未發現隱在暗處的長明。
韓夫人低語:「別出聲。」
被押解的罪臣家屬中,有個年輕婦人突然掙開親衛,瘋了似吼叫,又叫親衛捂住嘴拖下,悲戚哭嚎斥罵變成辯不出字音的嗚咽,從婦人掙開親衛到再被擒住,也不過幾息。
韓清芫僵立,她少在京中,並不認識這個婦人。
「是重家人。」陳見萱的聲音極輕響起,卻並沒有細說那是重恕的妻子。
韓清芫愕然看向陳見萱,陳見萱沒有再同韓清芫說話。
驀然吱呀一聲,廣德殿殿門緩緩打開,陳見萱遙看過去。
長孫無境黑臉闊步而出,沒有在此停留片刻,緊接著,宮人讓出的甬道間,慢慢走出身著雪色太子朝服的長孫曜。
四下眾人垂身,恭敬叩首行禮,高呼太子殿下千歲。
韓清芫再偷偷回頭看向琉璃明瓦處,那處已沒有了長明身影。
姬神月在無人注意的偏殿,若有所思看著長明消失之處。
*
殿內靜謐,只余刻漏滴落之聲,一方青色簾幕將殿內分隔,宮人低首無聲侍奉長孫曜更換衣袍,薛以跪立案旁,重點一方香篆。
刻漏滴過四刻鐘,姬承釗神色凝重望向簾幕之後,長孫曜收臂轉身,薛以垂身而起,打起青色簾幕,長孫曜面無表情緩步而出。
姬承釗姬珩二人退而行禮。
一丈寬三丈長的景山十里山河圖懸掛於殿。
與此同時,陳炎快步入殿,執手行禮稟告:「啟稟太子殿下,已至七星岩。」
宮人執標定於七星岩。
長孫曜神色冷漠,倚坐圈椅,冷看景山十里山河圖,七星岩之下是激流瀑布。
長孫曜手執箭標,分別擲於激流之下左右兩岸,又擲箭標與七星岩西面深林。
陳炎看罷低首行禮,立刻謄寫密令。
姬承釗看長孫曜暫且停下片刻,這方才敢上前,再行禮道:「閱兵樓之案,太子殿下的決斷太重了,請太子殿下息怒,將此案移交三法司審理,再定。」
縱然涉事官員難逃干係,但恐有無辜者,對於那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就這樣被送上刑場,不公。
那死在長孫無境手底的工部小官何其無辜。
閱兵樓之亂,歸根究底,是在長孫無境,是在父子爭奪。
長孫曜神色一凜,乜向姬承釗:「這是那些蠢貨在孤面前無禮的謝罪。」
陳炎這方寫罷密令送出,聞此沉默,其實長孫曜上閱兵樓時,所決斷的是將閱兵樓之事交由三法司徹查,他回想廣德殿那哄亂互相推諉的臣子,不置評價。
那些人明明是爭命,卻忘記長孫曜的喜惡,在長孫曜面前如此無禮不敬,才導致都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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