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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臣阿嚏——」長孫明本就忍著噴嚏,不知是長孫無境身上的龍涎香還是旁的問題,越聞反是越忍不住。
長孫無境:「……」
長孫明看長孫無境被自己打了一臉的噴嚏,抬袖就往長孫無境臉上擦:「父皇、兒臣真不是故意的。」
袖口華麗複雜的金線刺繡擦得長孫無境疼得發懵,他沒好氣地抓住長孫明的袖袍甩開:「你拿什麼給朕擦臉?像話嗎?」
長孫明一時沒轉過來,她垂眼看到衣袖上華麗複雜的重工刺繡,她幾日都在李家,沒有換洗衣袍,她身上現下穿的,都是李翊給她準備的。
她稍稍抬眼看到長孫無境被擦紅的臉,訕訕:「兒臣真的不是故意的。」
長孫無境臉色黑沉難看,猶豫且有些嫌棄地取出帕子擦臉,沉了聲:「記得朕給你的玉牌,你可以拿它做任何事,也可以拿它同朕求任何事,記住,是任何……」
「阿嚏——」
長孫明沒等長孫無境說完,忍不住又連著幾個噴嚏,眼角都掛上了淚珠。
長孫無境一張臉難看到無法形容,他斂眸,沉聲喚高范入內。
「傳太醫。」
高范趕忙下去安排。
長孫明趕緊道:「兒臣已經吃過藥了,只是阿嚏——」
「只是還沒那麼快好。」她說罷,自覺往後退,離得長孫無境遠遠的。
長孫無境攏在廣袖內的拳頭緊了緊,看著長孫明那張臉,終歸是沒下得手。
「退下。」
*
坤儀宮花廳裡頭,正對著內花園擺了一張尺高的大矮方榻,方榻幾占了半個花廳的位置,厚鋪深紅繡花厚氈,軟靠條褥小幾等物一應俱有,几上香爐青煙裊裊,一旁的青瓷斜插著一枝紅梅。
明是落雪的大冷天,殿門卻大敞著,姬神月一襲華貴杏色宮裝,倚在方榻軟靠,垂著眼瞧外頭的大雪,任著風雪自外頭吹進來。
長孫曜緩步入殿。
姬神月仍看著外頭被厚雪壓著的花草等物,那一株盛放的紅梅最是惹眼,她慵懶道:「今歲的雪甚好,花都開得比往年嬌艷。」
長孫曜踩上矮榻,拿起一旁的雪裘,為姬神月披上,隨後自一旁落座,看一眼外頭的大雪,淡淡開口:「確實是一場好雪。」
小爐上燒的滾開的水,是今早自寒梅上頭收的今歲第一場雪,煮茶宮女垂著眉眼,動作優雅地溫杯,恭敬地為長孫曜奉茶。
姬神月道:「已經讓人收了乾淨的梅雪埋去了,明歲入了夏,再挖出來煮茶,倒是好的。」
長孫曜道:「母后的茶便是最好的。」
姬神月眉眼略彎,纖細如玉的長指輕端起玉白的茶盞,便是一副極美的美人品茶圖。
恰是這時,外間傳,宜貴妃同端王求見。
自入花廳,宜貴妃便見姬神月同長孫曜坐在對著院的大方矮榻,聞得宜貴妃母子入殿的聲,姬神月淡淡開口:「過來坐吧。」
宜貴妃瞥一眼那正對著大敞殿門的矮榻,覺寒意更重了,卻不敢拒絕。
母子二人行罷禮,便依著姬神月的意思坐到了離二人稍遠一點的位置,外頭摻雪的寒風一陣陣地往二人臉上沖。
宜貴妃凍得發顫,偷偷看面無表情的姬神月母子二人,這花廳凍得與外頭冰天雪地無甚差別,但這母子二人卻是神仙似的,好似一點也不怕凍。
往年冬日她偶來求見姬神月,總能碰到姬神月和長孫曜在花廳這般賞雪喝茶,說真的,她冬日裡是最不願來見姬神月的。
宜貴妃自宮女手中取過一尺見方的琉璃盒呈上,因凍得打顫,臉上的笑都不大自然。
「落了初雪,臣妾自夜裡見著心中便是歡喜,一早起了去梅園,專挑著紅玉梅花,采了大半日,堪堪才采了這一匣子的梅花雪。」
「臣妾是個俗人,這梅花雪給臣妾喝可惜了,想來想去,這宮裡頭也便只有皇后殿下同太子殿下能品出這不同來,臣妾只想著皇后殿下,一時便也懶得管旁人怎麼說了,巴巴捧著這雪來見皇后殿下,只望皇后殿下不要嫌棄臣妾愚笨。」
她說著,故意將自己來前扎雪堆凍得通紅的手往姬神月眼下湊。
姬神月的目光微落了些,心中瞭然,輕抬了抬手,煮茶宮女為宜貴妃與端王奉了熱茶。
霜降垂眼至姬神月身後側些的位置跪下,捧過宜貴妃奉上的琉璃盒。
宜貴妃暗暗舒了口氣,給端王長孫昀使了個眼色。
長孫昀凍得牙打顫,暗道這母子真是見鬼了,好好的地龍不燒,暖和房間不待,偏在這大開著殿門吹冷風,賞什麼雪什麼花,要不是知道姬神月這怪癖,他真當姬神月和長孫曜是故意整他們母子。
全後宮都知道,冬日裡,宮裡最差的去處,便是坤儀宮,比冷宮還絕。
他凍得實在不行,捧起茶小口喝了,好暖暖身子,越喝越覺得心裡不是滋味,這是長孫曜最喜歡的獅峰明前龍井。
這上品獅峰明前龍井,每年也就二十斤,十五斤送到了東宮,還有五斤全在坤儀宮,姬神月向喜歡雲霧,這都是給長孫曜備的。
這好的,最上等的,全是長孫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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