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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好似憑空消失。
陳炎稟告完玉承山的再一輪的探查結果,越發低了頭,他的聲音無法避免地輕顫:「金廷衛與親衛已往京南泊山一帶、京北九玉山一帶搜查。」
他不敢看長孫曜,取蠱之地恐根本不在玉承山……他沒有聽到長孫曜的回答,只聽得長孫曜沉重的氣息凝滯著,有什麼被極力掩藏著,捏得發皺的折書驀然砸落下,他下意識的閉了閉眼,低首跪下。
幾萬幾萬的金廷衛與親衛鋪開搜查,找到長孫無境和司空歲只是時間問題,他們遲早會找到二人,但也便是時間問題,他們等不了四日以上的時間,但現下已經是第三日。
長孫曜還是沒有說話。
陳炎沒有抬頭,他聽得幾喘不過氣的呼吸,身子無法控制地輕顫,他身體微微一動,幾欲起身去扶長孫曜,織金雪緞忽自他眼前掃過,他屏息,身體又是猛地沉下。
「啪」地一聲脆響!
碎瓷迸濺在陳炎的面上,他微微張唇,一陣「嘩啦」聲響起,書案博古架,紙墨落了一地,不過片刻,滿地碎瓷帛書。
「太、太子殿下——」
薛以的聲音突然響起,長孫曜倏地停下動作,回身看向薛以。
薛以在一片狼藉中跪下,顫聲快稟:「太子妃殿下醒了。」
陳炎聽得長孫曜短促的帶著顫音的喘息停滯了幾瞬,隨即開始強壓著走緩。
長孫曜伸手,動作僵硬地撫過落下髮絲的額際,踉踉蹌蹌踩過碎瓷,疾步走向殿外。
……
「師父不在公府?沒有說去何處了嗎?」
「在太子妃離京這段時間,並沒有人見司空先生回來過。」
司空歲是在長明為顧婉送葬前離開靖國公府的。
長孫曜腳下步子倏地一頓,停在珠簾之外,長明虛弱的聲音再次響起。
「師父沒有給我寄書信嗎?」
「回稟太子妃殿下,徐束並未呈稟任何書信入東宮,想來司空先生並沒有留寄書信與太子妃殿下。」
薛以屏息低首,長明與長孫曜昨夜才回至京中,今早長明的精神看著好些,令人去了靖國公府請司空歲,想見司空歲,不過早起吩咐後,長明便又昏睡,從長明拔蠱到現在,三日三十六個時辰中,有二十六個時辰都在昏睡。
那一顆沒有好好拔除的殞心蠱,已經將長明的身體完全毀掉。
「算了。」
長明努力揚了揚唇。
「算了。」
飲春聽得這兩聲無力的算了,心猛地揪起,她沒有發現突然輕撞在一起的珠簾。
長孫曜突然撞入眼中,長明面上的苦澀一下消失,眉眼柔和地舒展。
身體的虛弱令她的反應遲鈍許多,她並沒有在長孫曜入殿之時便發現他。
飲春後知後覺,垂身退後行禮。
「嗯,我師父不在公府……」
長孫曜低垂著眼眸握住她冰涼的手捂在掌中,帶著顫音的聲音從喉中啞澀地發出:「孤聽到了。」
「孤、聽到了。」
他回了兩句,長明沒有多注意。
「可能……」長明卻也說不出可能她註定不會見到司空歲最後一面,「我這會兒精神好得很,我想給師父留封信,告訴他一下。」
以後她便不在了,這一句話她沒有說出。
長孫曜努力擠出一個笑,但這艱難擠出的笑又只停留幾瞬便又消失,隨後又努力地將唇角往上揚了揚,唇瓣顫動地啞聲:「好,孤給你研墨。」
長明心口陣陣地痛,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塊。
她也努力地擠出笑:「好啊。」
不多時,宮人便奉筆硯前來,長明坐在羅漢床小案前,卻久久沒有下得一筆,長孫曜起身,長明輕輕牽住他的手,筆尖的濃墨滴落下染污一張紙箋。
她又同他笑:「你就坐在我身邊,這沒有你不能看的。」
長孫曜眼睫微顫,回握住長明的手重在長明身側落座,薛以垂身低眸,迅速換過乾淨的紙箋。
長明這方終於下筆,可也不過寫下十數字,筆尖便收——師父,注意身體,多多保重。長明留。
「我想,我也沒有太多話要寫,師父……以後就知道了。」長明輕聲道。
長孫曜微微啟唇,他自長明手中取過紙箋對摺裝入信盒,始終說不出話應長明這句話。
兩人並肩坐著,長明又執起筆來,這一次更是久久未動。
「我想給裴修李翊他們寫信。」
長孫曜垂著發赤的眼眸,好半晌後,輕聲:「好,寫什麼呢?」
「好像也沒有什麼好寫的。」她可以寫什麼呢?好似不管寫什麼都不甚妥當。
「算了……」
長明醒來不過三刻鐘,飲春已經是第三次聽到長明說算了。
「過幾日……差人去靖國公府,讓徐束從昭園選四株頂好的玫瑰。」長明眉間微微蹙起,旋即又輕聲說道,「不,那玫瑰是你送我的,我還是不願送給旁人,就讓徐束替我從東宮挑選四株頂好的玫瑰送給裴修、李翊、清芫、五公主他們,每個人送一株,信我便不寫了,就說我送他們一人一株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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