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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炎深知,倘若長孫無境真當自己炸死在閱兵樓駕崩了,長孫曜還真能親自送長孫無境入皇陵,但他知道長孫無境必然不願意『駕崩』,長孫無境若願意放下權勢退位,又哪裡來今日之事。
長孫無境要炸死長孫曜,長孫曜知道,直接讓『長孫無境』炸死在文武百官前, 天家這等『父慈子孝』,不知道長明能如何接受,畢竟長明和長孫曜有完全不一樣的成長環境, 這種事情對於普通人, 或者對於長明這樣本性善良悲憫的人來說, 可能不太好接受。
……
聽到輕緩的腳步聲,長明稍稍回了神看過去, 長孫曜沐浴後已經換了一身柔軟的雪色長衫。
長孫曜在她身旁坐下,取了疊放的柔軟巾帕替她擦半濕的發:「怎麼沒讓宮人把頭髮擦乾?」
「不礙事,不必擦了。」長明目光落及他清洗罷也並未乾透的發,僅用玉簪半束著。
長孫曜動作未停,擦去她發上滴淌的水珠,目及她被濕發沾濕的衣裙,喚人再取乾淨的衣裙來,頗有些無奈地溫聲:「衣衫都濕了,如何不礙事。」
長明一窘,她今日沒有耐心等著宮人擦乾發,沐浴罷隨便擦了擦發就過來了。
飲春很快取了乾淨的與長明身上一般的月白色柔軟襴裙,長明換罷,長孫曜復又取了乾淨柔軟的巾帕,止了長明拒絕的動作。
「有什麼事,等頭髮擦乾了再做。」長孫曜自能看到小几上備好的藥與紗布等物。
長明只得讓長孫曜擦乾頭髮,待頭髮擦的差不多,便止了長孫曜,披了件柔軟厚實的繡著蘭草的披帛,隔開濕發。
「我是來給你上藥的,我做的很好,不會弄疼你,所以就讓鵲閣的人不必等著你了。」長明說話間打開藥盒。
長孫曜便柔順地彎下腰低首,以便她更不費力地處理他額上的傷。
長明取細軟的紗布沾上藥水,輕輕拭過長孫曜額間的傷,再用乾淨的紗布擦去藥水,再上柔軟的藥膏,處理罷額間,旋即便是指尖腕間,一一上罷藥,待藥膏半干,才又用細軟的白紗輕輕纏裹這些傷口。
這番處理罷,她才輕聲問:「還有哪裡有傷?」
長孫曜並不扭捏,直接褪下外衫中衣,待褪長褲時,長明面上十分不自然地染上一層薄粉。
長孫曜微頓,停了動作,並未褪下長褲,他將褪下的衣袍撥到一旁,輕聲道:「都是些小傷,不礙事,孤有長生蠱,一二日,再多也便三四日,這些傷也就看不到了。」
長明微低著頭,目及他裸露並無遮掩的上身卻也多有不自然,不管平日有再多的親近,但他們都沒有太過直接的將自己的身體展露在對方面前。
她的動作極輕:「血肉之軀會疼,那種滾燙的碎石迸到身上,如何是小事。」
他身上的傷,都是燙的碎石灼傷,若不是長生蠱。
長孫曜聽出她的心疼,沒有反駁。
「長孫曜。」她忽然叫他的名字,動作稍稍一停,「在觀禮台的時候,皇后殿下說閱兵樓的事你心裡有數,你要我別去閱兵樓,等你回來……」
所以,閱兵樓的事,他是事先知道了嗎?
「我覺得與其問皇后殿下或者問陳炎,不若直接問你。」她抬頭,直視長孫曜,聲音微微發顫,「你上閱兵樓前,是不是已經知道閱兵樓有問題?」
「是。」長孫曜並未準備隱瞞這件事,「孤有分寸,不會做無把握的事,你不要擔心,你應該聽孤的話,等孤回來,不該上閱兵樓。」
「是你不該上閱兵樓!血肉之軀如何能同火石相抗,你、」長明幾要說不出話來。
任憑他再有長生蠱,再高強的武功,有鵲閣又如何,血肉之軀無法同火石相抗,她很清楚雷霆炮和炸藥有多可怕,稍有不慎,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他賭的太大。
長孫曜一怔,溫聲道:「孤沒有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一切都在孤的掌控中,孤向你保證,沒有人可以傷孤。」
他握住長明的手,輕吻她的指尖:「別生孤的氣。」
長明抽回手,默聲繼續上藥。
長孫曜默了默,繼續道:「孤知道他這回會動手,心中早有防備。只不過一開始沒想到他會炸閱兵樓,閱兵樓牽扯太大,孤是上閱兵樓前三刻鐘才知道這件事,並不是有意瞞著你。」
長明震愕抬頭看他,他沒點名道姓,但她自聽得出他口中那個人是長孫無境:「他瘋了嗎?!」
長孫曜默了一瞬,道:「沒有,他做的不錯,只差在沒有親上閱兵樓,叫孤起了疑。」
長明愕然看著他,他竟如此平靜,長孫無境一直忌憚他,要卸他的權,要除姬家,如今不惜炸閱兵樓,壞大閱,也要炸死他,虎毒尚不食子,長孫無境卻這樣容不得他。
她沉默下來,腦中一片混亂,他當真如他所顯露的這般無謂,這般平靜嗎?那到底是他的父親,她低了聲:「你是不是在難過?」
「孤不難過。」長孫曜沒有猶豫。
長明倏地滯住。
長孫曜神色淡然,並沒有作假的模樣:「從孤作為長孫氏與姬家嫡長子出生開始,這一切便早晚要發生,孤的存在是他最大的威脅,他忌憚孤,但又不得不給孤最好的一切,同時也不得不除掉孤,這是孤一直都知道的事,孤不會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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