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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以飲春幾乎立刻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長明是因幾人才遇險,不管長明留的信是原諒還是說與眾人無關,只要留了字,不管什麼內容,都會令幾人內疚,可若什麼都不留,也會令幾人痛苦內疚,長明什麼也不說,就送眾人玫瑰,便已經是告訴幾人,長明不怪任何人。
長孫曜握著長明的手止不住發顫,翕動的唇間許久沒有發出聲音。
長明往他懷中靠,長孫曜輕輕擁住她,一絲啞澀從喉中擠出。
「長明……」
「我也想給你寫信的。」
長孫曜眼下模糊,捂著長明擁在懷中,微微仰起臉。
「可是,我醒著的時候你都在我身邊,好像也不能偷偷給你留信。」
「孤……」他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所以我想,還是不留了,你就在我身邊,我想說的話,都可以和你說,也不必寫信才能告訴你。」她握著長孫曜的手。
「我想求你一件事。」
「……長明。」長孫曜聲音發顫,長明不甚與他說求字,他低首輕輕抵在長明發頂,眼睫顫動著強撐著不落下,眼前模糊不清。
「此事是南楚遺族一眾所為……」
長孫曜眼底赤紅,知道她要說什麼。
「這件事不怪他們,他們也在長琊受了重傷,在長琊時,每個人都為我拼了命……你能不能給他們一條生路,我不想他們死,就讓他們回家,讓他們收我的玫瑰,好不好?」
她清醒的時間雖然不多,可她卻也想明白了,如若她的身體是這樣的情況,他不可能會讓裴修李翊他們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地回京,裴修李翊他們此刻應該在獄中。
長孫曜擁在她脊背的手顫抖不止。
「長明……」
「對不起,現在還要你答應我這樣的請求……」她覺到他的難過啞了聲,他難過才令她痛苦,這樣的痛遠比身上的疼痛難受千萬倍,她越發將他緊擁,「我明明知道你很難過,卻還是說了這樣的話,我……」
「可他們……都不是一個人,他們都有父母……」
長明的聲音停頓了會兒
「我幼時常在裴家,少時於裴家家學求學,裴家伯父伯母為人寬厚善良,待我極好,裴修是裴家獨子,裴修若去,裴伯父裴伯母必定無法活下去。
「自入京,李家伯父伯母便將我視作李家人,凡李翊所有,李伯父必與我一份,李家曾為我違抗君命,闔府入獄獲罪流放蠻荒,這一份恩情我當記得。
「嘉嬪身在後宮,膝下只五公主一女,她將五公主視若明珠,她絕不能失去五公主。韓將軍夫婦為國征戰半輩子,膝下也僅僅韓清芫一女,豈能叫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孤答應你。」長孫曜心口陣痛,垂眸顫聲重複,「長明,孤答應你。」
「對不起,」長明聲音啞澀,可下一句卻那樣清晰有力,「我愛你,長孫曜。」
……
進出的宮人腳步聲都壓得極輕,飲春薛以隨在長明長孫曜二人身後,長明點一二物,身後便有宮人無聲上前收取裝入箱屜。
長明說,去西陵湖看雪。
飲春頭低得很低,眼睫濕了一片,將長明指尖點過的雪裘取下,長明立在扣雪裘的寶石扣前,久久沒有選出,一排二十盒,盒盒裝盛二十隻樣式不同的珍珠寶石玉扣,珍珠、美玉、彩寶、珊瑚應有盡有,或花作,或鏨刻,或鑲嵌……
「都帶去西陵湖,好嗎?」長孫曜以為她無法作出選擇。
長明愣了一下,微笑著看向長孫曜:「太多了,我戴不了這麼多。」她看得他眼底愈發重的赤色,又一下垂下眸,目光落在長孫曜生辰時送她的那一盒寶石扣,她與長孫曜上回在西陵湖時,她戴的就是這盒中的紅寶石扣,指尖一點,帶著笑意的聲音微微顫:「帶這一盒,我要這盒。」
她說完話,牽著長孫曜回身走回寢殿,慢慢走向她的妝檯,她平日常穿戴的衣裙珠寶大多放在寢殿旁的偏殿,但有些獨得她偏愛的飾物,她收在了妝檯匣中。
長明將台面下的一隻錦緞寶盒取出,她沒有打開確認盒中物,只將寶盒與了飲春。
「這個也帶上。」
長明以往梳妝時,不管用與否,每日都會打開這隻寶盒,是以飲春清楚地知道盒中所裝之物——那是一整套的如同長明眼眸一般顏色的淺琥珀色珠寶首飾,是長孫曜在大婚送與長明的禮物之一。
長明眼前眩暈幾瞬,微顫的手扶落在妝檯,長孫曜輕擁住長明,扶著長明在妝檯前坐下。
長明沒有看向鏡中的自己,她垂著眼眸緩了一會兒,氣息凝滯地低道:「我覺得有些累了,我先睡一會兒,等我醒了……等我醒了,我們再去西陵湖看雪,好嗎?」
她說完,又搖頭說道:「不,讓扁音給我取些藥,我喝些藥再睡,也許……也許喝完藥,我也不累了,便也不想睡了……」
飲春的眼淚終於忍不住砸下,她低著頭,眼淚砸在地衣消失,顫抖小心地捧著錦盒退後,幾要將頭埋入胸膛。
喝過藥的長明,到底還是睡著了,飲春聽到長明再三同長孫曜說,記得叫醒她,她最多就睡兩個時辰,睡醒就去西陵湖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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