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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別過臉,避開長孫曜餵過來的藥,抬手打向長孫曜手中藥碗,又顫抖停下。
「長明……」
長明沒有看向他,眼睛赤得嚇人。
玉瓷落地迸裂,濃黑的藥汁一下將榻下的地衣浸污。
扁音薛以呼吸停滯,無聲跪下。
長孫曜端著碗的手僵停在身前沒有動。
她始終沒有看向他:「我不會再喝藥,別再這樣。」
「再送一碗藥。」長孫曜只是吩咐下去,像是尋常事一般。
長明嘴唇愈白,但到底還是沒有看他,只是再次說道:「不管送多少來,我都不會喝。」
長孫曜只去握她的手,將她的手攥在手裡,他張張唇,又半晌沒話出來,末了才說道:「不難喝的,也不苦的。」
他們卻也都清楚得很,這同藥難喝與否,苦與否並無半分關係。
藥房裡備著好幾盅熬著的藥,不過片刻鵲閣便再送了藥來,他再將藥餵到了她的唇邊,與先頭一般的味道,她幾立刻明白,他一併取了許多的長生蠱血。
「啪——」
藥汁濺在臉上,薛以扁音窒息得發顫。
他再次去握她發顫的手,平靜再吩咐道:「再端一碗來。」
「不准端!」長明陡然冷喝,對上長孫曜發赤的烏眸卻是一滯,她抽回手猛地別過臉,將自己裹入衾被。
長孫曜撫在發顫的衾被,錦衾之下顫抖的軀體又一下止住。
長明越發將臉埋入錦衾中。
壓低的聲音從錦衾之中傳出。
「我累了,都出去。」
「喝完藥……」
「我累了!」她的聲音一下提起,可她沒出來,只愈將自己緊裹在衾被中。
那裹成一團的衾被極微地顫動著,幾叫人看不出任何異色,長孫曜呼吸停滯幾瞬,猛然扯開衾被,長明又一下蜷起拉回衾被將自己緊裹。
「我說了,出去!」
長孫曜用力扯下錦衾,俯身去抱顫抖的長明,長明掙扎別過臉猛地搡開長孫曜,又叫長孫曜攬回。
扁音半跪起身,冷不防對上長明血紅的眼眸,後背倏然發涼。
「藥——」長孫曜緊擁住長明,又一下低了聲同長明說,「別怕,孤在,孤在……」
長明一掌錮向長孫曜脖頸收緊,望著他的眼眸,又猛地卸力推開他。
「出去——都出去!」
長孫曜緊將長明擁在懷中,連聲:「會沒事的,孤在,孤在。」
濃黑的藥汁滑入口中,長明劇烈震顫著掙開,用力搡開長孫曜俯下身子,一下將藥嘔出,殷紅的血污旋即嘔出,迅速洇紅長明沒有顏色的唇。
扣在榻闌修長病態白的長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上蛛網狀黑紋。
長孫曜猛地灌下大口藥,再擁起長明,將藥餵入。
長明猛然推開長孫曜,蒼白覆滿蛛網的長指深深掐入榻闌,身體止不住地發顫,那滑入喉中的藥又一下嘔出,連帶著大口大口的血污嘔出唇角,染紅榻下一片,扁音執針迅速傾身,旋即叫長明一掌打落,長孫曜半跪擁緊長明,一下撕開腕間白紗劃開還未癒合的手腕。
長孫曜淌血手腕送到長明唇角的同瞬,木頭碎裂的聲音突地響起,長明長指血淋淋掐在斷裂的榻闌,一掌錮向長孫曜後頸,又猛將長孫曜搡開,踉蹌跪起身。
長孫曜跪擁住長明,兩指倏然落在長明頸項,長明眼睫顫動著垂落,回身望向長孫曜,長孫曜一下將癱軟下的長明擁回懷中。
大片大片的血污染紅長明素白的長裙。
長孫曜捧起長明的臉發顫,垂眸低首。
*
陳炎接了密報匆匆走入書房,約莫兩刻鐘後,見得長孫曜。
長孫曜現下離開長明房間絕不會超過一刻半鐘。
因此,陳炎稟告的語速極快:「回稟太子殿下,墨何處一切如常。自長琊接出暫安置在琊縣的百姓尚穩。藏匿椋縣南楚叛-亂遺族十二名都已抓捕處以車裂之刑,南楚叛-亂遺族散了些流言,流言在一個時辰內壓下,但不確定陛下那方是否會探聽得些許。」
長孫曜手中密折書寫出南楚叛-亂遺族所傳流言——長明為南楚末帝蕭兗之女,長孫曜迅速看完密折,闔起的同時也便起了身。
「半個時辰前,暨微於沛州港口求請搭船回京,臣暫且將暨微安排在了客艙,請太子殿下定奪。」
船今早靠沛州港補給,停了兩個時辰,而暨微便好似就是等在這的。
長孫曜眼眸慢慢抬起。
陳炎迅速呈稟另一封密折。
……
暨微隨扁音入暖艙,房門剛打開,一股熱流就撲面而來,房中的溫度遠比客艙的溫度高,雖是大白日,但並無光亮從窗外透入,不過房內點了十幾盞宮燈,卻也如同白晝。
扁音帶著暨微輕聲繞過屏風,飲春打起垂放的帷幔,帷幕之後的床榻還垂著帳幔,暨微稍稍抬眸,長孫曜坐在榻上,隔著帳幔,只一眼,他也看不得真切。
他沒聽得長孫曜的聲音,也沒有聽得長明的聲音,扁音只說長明身子不適,長孫曜讓他為長明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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