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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卻是他所見過的最好的外傷藥,鵲閣到底是鵲閣,非尋常能比。
也許真的可以說,長孫曜對他不算壞。
又或許,並非是長孫曜對他不算壞,而是他所接觸到的所認為的最好的藥,其實只是鵲閣普通的藥,以鵲閣而言,最普通的藥也是外間萬金不可得的靈藥。
再看此處所留其他內傷藥,確實很有這個可能。
他至今也不甚願意承認,這大周最好的藥,不在江湖世家,不在醫仙聖手之中,更不在豪商巨賈太醫院中,而在東宮鵲閣。
萬金甚至是數十萬金方得一味的靈草異獸珍花,又或是不可以金銀所得之聖物,動輒數十數百萬的花資才得一丸的藥,放眼整個大周,有此財力和權勢者,獨有長孫皇室掌權人,又或者說,只長孫曜一人。
司空歲難免覺得諷刺,在他打開宮人留下的藥瓶時心中羞憤更甚,他沉默著,還是倒出兩丸藥吃下,緊接著便是胸口猛地一陣疼痛。
司空歲呼吸一重,顫抖撐在几案,雪色長髮披落在案,靠著几案癱跪下,胸腔劇烈的起伏顫抖,待這一陣痛楚過去,費力地翻過身靠在几案,眼皮沉重闔起。
「司空先生。」
既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忽遠忽近,不甚真實,直到這聲音第三次響起,司空歲才蹙著眉睜開眼。
陳炎不知何時出現在密室中,手執一盞明亮的油燈,昏暗的密室亮了許多。
陳炎看著司空歲若有所思,目及那一頭如霜雪般的長髮,聲音卻幾沒有情緒流露:「太子殿下召見。」
他又不著痕跡地掃過司空歲額間細密的汗珠,再啟唇:「司空先生。」
司空歲隨陳炎走了相當長的一段密道,他能覺出這彎彎繞繞的密道在往上,踏出密道緊接著是一段鋪著白玉地磚的甬道,約行二百餘步,豁然開朗,現出一間寬敞無人的房間。
司空歲隨陳炎踩上木階登樓,目及雕花長闌上的星辰圖,後知後覺這處是他曾來過的觀星樓,這幾日他一直都被關在觀星樓下。
陳炎將司空歲帶到三樓一間隱蔽雅致的房間,司空歲隨陳炎繞過一扇黃花梨雕花嵌寶座屏,四面窗台大開,涼風入房,司空歲陡然起了一身寒意,隔著薄青色紗幔看到在內的長孫曜。
長孫曜身穿銀灰色織錦龍紋大氅,立在一方窗台前,聞聲側身,淡漠抬眸看向司空歲,輕輕抬了抬掌。
薛以低首垂身,打起夜風拂動的紗幔。
似有若無的香飄了出來。
司空歲曾在長明身上聞到過這香。
光與影交疊,籠在長孫曜淡漠的面上,司空歲不甚看得清長孫曜眸底的神色,只聽得一道語氣平淡但卻肯定的聲音響起。
「你想要長生蠱。」
司空歲眸中異色一瞬即逝,從走出密室的那一刻,他便想了許多長孫曜可能問的話,可唯獨這一句卻是他從未想及的。
陳炎薛以神色同是變了一變,長生蠱之事一向是東宮最機密之事,所知道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長孫曜就這樣說及常人幾都不可能聽過的長生蠱。
司空歲冷冷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長孫曜將司空歲眸底一瞬的變化收入眼底,反是冷笑:「你是如何知道孤身上有長生蠱?」
司空歲索性不再看長孫曜:「我確實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更未聽過什麼長生蠱,你不會殺我,那就放了我。」
長孫曜眼眸偏轉,看一眼陳炎。
陳炎上前,幾拳砸在司空歲腹部,半托住站不住的司空歲,聲音毫無起伏地勸道:「司空先生,不可無禮。」
他收拳退兩步。
司空歲咚地一聲半跪下,細密的冷汗匯落,滑過蒼白的面頰,唇角驀地溢出一道殷紅的血污。
長孫曜緩步至前,在司空歲身前四五步開外的圈椅落座,言語間並無甚情緒,只淡淡道:「孤問你話,就好好回答。」
司空歲一掌撐地,趔趄起身,嗤嘲道:「這便是太子殿下慣愛使的問話手段。可你今日就是打死我,不知道的事我也沒有辦法變成知道。」
長孫曜未被激怒,凝視司空歲片刻,冷聲:「那日閱兵樓,你明看得出那身綁炸藥的死士是撲向孤,卻動手殺了並將那名死士推下閱兵樓,你既要孤的命,卻又不想讓孤被炸死在閱兵樓,如此自相矛盾,大抵是因為出於某種原因,不能讓孤就這樣死,或者是怕閱兵樓的炸藥炸毀些什麼。」
陳炎皺眉回想,那日確實是有過這麼件事。司空歲殺了撲向長孫曜的死士,並且在死士身上的炸藥爆炸前,將死士推下了閱兵樓,但司空歲要殺長孫曜,大可將死士推向長孫曜,而非是推在閱兵樓之下。
他以為司空歲可能是怕炸藥傷到自己,但如此一想卻發現有諸多疑點。
長孫曜上閱兵樓前的三刻鐘,墨何南塗重將閱兵樓搜過一遍,司空歲此前受過傷,必然不可能躲過墨何南塗的搜查,且司空歲並沒有混在景山軍中,那三刻鐘里司空歲絕不可能在墨何南塗的眼皮子下混上閱兵樓,司空歲出現在閱兵樓,必然是在閱兵樓爆炸開始後。
爆炸既已開始,司空歲要殺長孫曜,其實根本就不應該上閱兵樓,長孫曜若下不來,司空歲不必動手,長孫曜若下得閱兵樓,司空歲也大可留在暗處等待時機,而不是拖著重傷的身體如此冒險上閱兵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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