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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曜除了攔截姬神月那半刻做出的動作外,他或許可以說整整三個時辰,他都沒有看到長孫曜動過一下,又或者說,長孫曜沒有停下過一瞬,長孫曜的身體一直在發顫。
他一直望著長孫曜,所以當那發顫的身體突然地停滯之時,薛以便立刻發現了。
長孫曜動作滯緩地回身,望向緊閉的門扇。
約莫三刻鐘後,薛以突然聽得剛極輕的腳步聲從房中傳出,那聲音卻也不真切,直到門扇輕輕地打開,薛以才確定那輕緩的腳步聲並不是他的錯覺。
一身素裙的長明出現在長孫曜眼前,她面上如同蛛絲網狀般綻開的黑紋幾淡得看不見了,長孫曜不敢置信地望著長明,顫抖小心地向她靠近。
長明柔和的眉眼間盈著清淺的笑,姿態柔軟地靠向長孫曜,將他抱住。
這樣美好的畫面突然現在眼前,薛以幾要以為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他與飲春低首,無聲退行跪下。
「長明?」
「嗯,我在呢。」長明含笑的聲音極輕地響起,「你是不是還沒有用膳?」
長孫曜愣了一下,啟唇話音還沒從喉中傳出,長明的聲音又輕輕地響起。
「你要好好吃飯啊。」
「好。」他撫在她脊背的掌輕輕地顫,啞聲,「你想吃什麼?我們一起吃。」
她「嗯」了一聲,似乎在認真考慮,隨後聲音又輕輕地響起:「銀魚粥,我們吃銀魚粥好啦……」
她的話音慢慢消失在他懷中,身子隨後往下沉去。
長孫曜失措擁住長明,輕喚:「長明……」她的身子幾乎完全在一瞬間沒了生氣,長孫曜慌亂將長明擁起幾分,她安靜地落在他懷中,他似連她的呼吸都聽不到。
「長明?!」
懷中人還是沒有一絲的回應。
長孫曜呼吸凝滯,抱起長明跌跌撞撞沖回房中,潰聲大喊:「來人——扁音——」
……
「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殿下身上的殞心蠱蠱心沒有……沒有更為妥善的處理,受到刺激的蠱心提前蔓了毒素,又因太子妃殿下心口的傷,致使六成左右的蠱絲失控,即便現下蠱絲全部拔除,但對太子妃殿下帶來的傷害無法消除……」
「臣以太子殿下所留長生蠱血暫且維-穩太子妃殿下心脈,但現下太子妃殿下的身體……更為虛弱,不能碰觸一絲一毫生出蠱毒的長生蠱血……哪怕只是一點點的長生蠱毒,都會立即令太子妃殿下……」
扁音不敢將話說完,她不敢說出那個詞,但她知道長孫曜明白她說的是什麼。
「太子殿下的長生蠱血已經出現些許長生蠱毒,不能再用於太子妃殿下藥用,太子妃殿下大抵……大抵還能撐四日……」
她跪下伏地叩首,再不敢抬頭。
鵲閣所有用藥都精確計算到銖,絕不會過量用長生蠱血,致使壓制殞心蠱的長生蠱血有所盈餘,傾向長明的身體,以解除香與藥對長明的作用,每日對長明所用香和藥都精確計算,三次確認,這些藥和香不會傷害長明分毫,也絕不會令長明在未停香停藥的情況下醒來。
從長孫曜離開到回來的三個時辰中,並沒有人躲過東宮護衛潛入或者闖入喚醒長明。
香、藥、長生蠱血、護衛都沒有任何問題,但長明卻在這樣的情況清醒過來,並且便是在長孫曜離開的三個時辰內,清醒打暈房中所有宮人醫女,並且在比較之下,取了宮人發上最細的銀簪。
她不知道長明如何在這樣的狀態下做得這般,唯一有可能的是,鵲閣對長明用藥,令長明昏迷的這段時間中,長明一直都是有知覺的,長明清楚地知道身邊還在發生什麼,清楚地知道自己過的每一日,清楚地記得她自己用下的每一份長生蠱血,在掙扎中強自清醒。
她不知道長明如何知道蠱心問題,也許是姬神月在驗殞心蠱,長明聽姬神月說過,長明記住了姬神月下針的位置,長明既然會自己找蠱心,刺破蠱心,那長明必定明白那一顆蠱心意味著什麼,十幾簪子刺下,哪怕只是分毫的偏倚,刺向不該刺的地方,都會令她立刻死去。
但她,還是這樣做了……
*
水滴滴落在石磚上的聲音嗒嗒嗒地響。
司空歲眼睫顫動地抬起,模糊黑暗的視線間突然擠進一絲光亮,司空歲下意識閉了閉眼,又緩慢地抬起,眼前逐漸明亮,石壁懸下的燈蒙著一層暈開霧氣般,散著發白的冷光,冰冷的水珠順著面龐滴落。
司空歲嘗試著動了動,他好似使出了力,但身子沒有離開緊貼著身體的冰涼半寸,頭頂發白的燈極微的晃動,好像有人在說話,似乎不止一人,那算不上大的話音也許持續了一陣,又或許就幾句結束,回音在耳際,但他沒有聽清一字,好半晌他才明白過來,他並沒有使出任何力氣。
突然有人遮擋了些許石壁懸燈照下的光。
司空歲茫然望著撞入眼底的人,身上的痛覺比他的腦子先恢復,腹部臂上的痛一抽一抽地鑽心似地襲來,無法動彈的身體止不住地微顫,司空歲盯著眼前人,腦中模糊的記憶一段段慢慢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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