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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明靜默幾瞬,轉身向外,道:「我去看看她。」
「別去吵她。」顧媖出聲叫住長明。
短暫的沉默後,顧媖向前幾步,立在長明身後,坦然直言:「你心裡清楚,不必再去見她。她沒有睡下,她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見你,所以讓我見你,讓我告訴你,她睡下了。」
飲春對於顧媖的直接有一瞬的愣神,顧媖的身份她是知道的,原是獲封誥命特被准許留在宮中照顧顧婉的,後被長孫曜廢了誥命,又因長明的緣故,以庶民之身留在毓秀宮,顧媖顧婉兩姐妹不單相貌沒有半分相似,性格也是截然不同。
顧媖闔上箱匣,叫宮人遞於侍奉長明左右的宮人,但沒得長明開口,宮人自也不會接下。
長明側身偏眸向顧媖,兩人無聲靜立。
「她既送,你若不收,她心底也難過,就算你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也請收下。」顧媖冷硬的話音始終未有變化。
長明習慣顧媖常年不變的冷意,目光稍稍落在黃花梨嵌雲石座屏後露出的一方素白裙擺。
她低眸收了目光轉身,喚人闔上窗,令宮人近前。
飲春低首垂身至前,依次打開闔起的箱匣。
「……但我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情收下這些東西。」長明聲音微變,她抬指輕落珠匣,取出一顆珍珠,「這就夠了。」
宮人垂身而退,飲春執傘上前,長明沒再回頭,抬步出了毓秀宮。
殿門闔起,空氣又似初時那般乾熱,令人煩躁,顧媖緩步繞過座屏,眉眼依舊冷漠。
顧婉顫抖抵在座屏,淚珠砸在灼燙的地磚,又立刻沒了蹤跡。
*
夜幕垂落,侍從兩兩而行,點起院中錯落有致的青石石燈,復又悄聲退出闔起院門,院外檐下方燈搖曳,院內一片靜寂,燈影虛實間,院內並不十分真切,極細微的枯枝斷裂聲盪進夜風中,並未留下痕跡。
驀地一聲輕吱,緊閉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方小小的光明隨著來人,沖淡房內的黑暗。
司空歲倏地斂眸看向房門,搖曳的燈火後是一張並不陌生的臉。
裴修平靜闔上房門,目光自司空歲快速收起的掌慢慢移至司空歲並不甚友好的面上,問:「師父,需要我幫你處理傷口嗎?」
司空歲起身冷冷打量裴修,鬆開的袖袍垂落掩住傷臂,房內的血腥味濃重的讓人無法忽略,這一刻不管說什麼辯駁之言都蒼白無力。他靜默半晌,才方開口:「我沒事,不要告訴阿明我受傷的事。」
「好。」裴修應聲上前,目光落在案上散落的白紗血布,將那一方血布點燃擲落在冰冷的地磚,這方置放下燈,道,「是長孫曜。」
司空歲面上異色一閃而過,聲音冷了幾分,凝視著裴修否認:「不是。」
裴修看到司空歲眸底殺意,卻是平靜再道:「兩月前長孫曜遇刺,是師父動的手。」
司空歲這一回沒有當即做出回答,他似乎是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裴修,但裴修卻不是第一次這樣不要命,這張溫和的面上有著叫他極為不喜歡的坦誠和看透
一切後的瞭然。
「長孫曜知道,是嗎。」
司空歲眸色愈沉,最後只道:「此事無關旁人。」
裴修從司空歲眼中愈發強的殺意看出,他都猜對了,他沉默立了片刻,俯身撐案,撿起散在案上的一枚銀針,將燈芯挑下幾分,房內愈發昏暗下來。
「師父是殺不了長孫曜的,不要再做這種事,阿明知道會難受。」
司空歲以沉默回答他,裴修如何不明白,這便是不應。
他默聲看著燃在火光之中的一點燈芯,良久後方再開口:「師父是否想過,如果長孫曜不測,京中動盪,阿明必然是最危險的那一個,長孫無境不會放過阿明,姬神月也會要阿明陪葬。
「這裡不是仙河,不是一兩把劍,不是有怎樣的絕世武功就可以保護阿明,如果沒有長孫曜,師父有辦法保護阿明嗎?」
回以裴修的仍是沉默。
裴修看著黑暗中的這一方小小光明,嗓音微變:「如果師父要殺長孫曜,那就必須把長孫無境、姬神月、姬家的人都殺了。」
他抬首看向神色冰冷可怕的司空歲,再問:「可師父有幾成把握可以殺了長孫曜和姬神月,再殺了長孫無境,再屠了姬家?」
司空歲眉眼冰冷深沉,沒有猶豫太久:「沒有可能。」
裴修聲音陡然一凜,質問:「那你為什麼還要動手?你一定要殺長孫曜的理由又是什麼?」
沉默過後,司空歲並無情義地回答:「我的事,與你無關。」
裴修一眼不移地看著司空歲,突然道:「師父,我看到了。」
司空歲斂眸看他,並沒有明白這一句話的更深一層含義。
「你失蹤回到裴家那日,我看到了送你到裴家的那個人。」
不短的停頓後,裴修方再慢慢道:「是長孫無境的人,我曾在長孫無境身旁見過那個人。」
司空歲氣息猛地沉了幾分,倏地錮住裴修的脖頸重抵在冰冷的牆壁,毫不猶豫地收緊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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