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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嘆,年少時的喜歡是最難以放下的。
她的心狠狠揪了起來,她這從小不經挫折的小兒子,到底是如何強迫自己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看著長明醮戒受禮的,又是如何忍心看著長明出嫁的。
李翊聽得沈氏這話懵了半晌,不解看她,說:「什麼過去了,便是過去了,我與阿明也是最最好的朋友兄弟,我自是替阿明開心的。」
沈氏聽了這話,又驚又怔,趕緊叫他止了話,愈發低了聲:「這些胡言亂語千萬不要叫太子殿下聽得了,也不可亂叫,那是太子妃殿下,你該尊稱為殿下,在東宮,萬不可失了禮。」
李翊驀然滯住,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殿下。
便還是長明,那也是太子妃殿下了,是長孫曜的太子妃,便是長明並不自居高位,然,禮制之下,君臣有別。
這是橫跨在他和裴修司空歲面前的,永遠無法逾越的天塹。
他腳下好似灌了鉛般,重得難以前行,突然本能的抗拒進入這,長明設夜宴款待眾人的長華殿。
第158章 開心嗎
聽到外間起的叩拜聲, 原還賞著蘭花的李示廷收了心思,望向立在不遠處的司空歲裴修李翊三人。
印象中那三人好似從進長華殿到現在一直都立在那一株瑰麗的紅色蘭花前頭,沒有動過一下, 也便這會聽得外頭的動靜,三人才方轉了身來,三人面上神色不盡相同, 可不知為何硬叫李示廷看出三張苦臉來,李示廷很是怔了怔。
沈氏輕輕拉了一下發怔的李示廷,這方李示廷回過神來, 向入殿的長明長孫曜叩拜, 幾人還沒跪下去, 長明的聲音先傳了來。
「不必行禮。」
長孫曜的聲音隨在後頭說免禮, 眾人這方小心地收了動作,但隨後又是福身叩謝長孫曜和長明的恩典,叫長明很是一怔。
李翊偷偷看向長明,幾日不見,長明還是先前的模樣,他心中這般想罷又覺好笑,也就幾日不見,長明還能大變個樣子嗎?
可他再看著長明, 又好似她真的有些不同了。
長明雪白透粉的精緻面容上含著笑,烏髮如雲,寶冠鳳翹銜珠嵌寶, 髻邊簪著兩朵盛放的玫瑰, 一襲質地柔軟的修身灑金紅裙輕輕曳動, 腕間頸上戴著一色的寶石首飾,那寶石是同她眸色一般的淺琥珀色, 整個人耀眼得好似在發光,如此華貴又如此明媚動人。
想了半晌,他終於想明白長明哪裡不一樣了,是她身邊立著的人,令她很不一樣了。
而此刻長孫曜便立在長明身側,低著眼眸瞧著長明。
他雖不能瞧得長孫曜眸底是何情緒,但覺長孫曜那是笑著的,不過這必然是全然只對著長明。
一種無形的威壓莫名地冷峻深沉地壓了下來,渾叫人不自在,迫得他收著手腳。
哪怕長孫曜什麼也沒做。
可只要長孫曜立在這殿中,這殿中就是渾然不一樣的,他們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他們不得不注意每一句話的言辭語氣,注意著每一個動作的聲響幅度。
長明時刻感覺到殿中這種奇怪的透著惶恐的緊張氛圍,幾次想緩解轉移眾人的注意力,卻仍沒有成功。
宴罷長明親送著眾人出殿乘上輿車再回了長華殿,長孫曜還坐在高座,聞聲抬眸向她。
「孤在這,令他們很不自在。」
長明一頓,想起送眾人出殿,眾人那種離開長孫曜視線範圍後突然的鬆弛感。
她原是想著賜宴只裴修一人有,便請大家來東宮,她既在東宮設宴,又覺她一人宴請似乎不太合適,可卻沒考慮到他們會害怕長孫曜,上朝都沒這麼沉悶的,要是不說誰會覺得這是夜宴。
從始至終只有司空歲是平靜淡漠的,便連裴修李翊都是繃著的。
「是我沒考慮到這個。」長明回到長孫曜身邊坐下。
長孫曜握過她的手,望著她的眼眸默了片刻後,方問:「你是否會因為孤改變了你的一切,而覺得難受。」
長明驚愕於他這般直接又犀利的話。
是的,全然不一樣了,她還是她,但他也還是他,她與他都沒有變,但她的身份卻因為他不同了。
他並沒有沒有擺儲君架子。
其實往日裡他也沒有什麼擺架子的時候,只是因他是太子,規矩禮制都在這,無形之中就給了人一種距離和威壓,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隨意,而她作為他的太子妃,已經成了同他一般的存在。
他的性子也本就冷淡,不親近人,他雖知道今夜赴宴的眾人都是誰,但眾人於他來說也只是陌生人罷了。
眾人敬重他但也畏懼他,這私下的宴會不比宮宴,人少大家拘著禮,誰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聊天,和他也不能聊,吃著飯都不敢出聲。
她明白他永遠都是這個身份,乃至帝王,他本就是如此出身,本就是這般模樣,總沒有說因為她,就要改變自己。
他本就是該如此的啊。
他便是該如此的。
他永遠不會成為一個普通人,去同人稱兄道弟,同人推杯換盞的歡笑,去做一個容易叫人親近的人。
他也不必如此,他不必成為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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