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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污自司空歲指間順著冰冷的鐵欄淌落,但他的面上並未露出半分痛楚:「在太子妃之前,她是我的徒弟,任何人都不能替她做決定,去告訴阿明,去告訴她,我在這裡,去告訴她,叫長孫曜那個混蛋告訴她我在這——她絕不會不見我。」
「不得放肆,口出狂言!」陳炎肅聲。
司空歲那雙赤色的眼眸變得越發可怖,他好似沒有聽到陳炎的斥責,聲音愈發啞澀,繼續追問。
「她是不是……是不是受了傷?所以她才不見我,她到底出了什麼事?暨微聖人現下如何?暨微聖人為她看過診了嗎?」
陳炎板正的面上卻始終沒有情緒流露,他沉默而又嚴肅,連話音都叫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差異。
「太子妃殿下無事。至於暨微聖人,你應該很清楚他在太子殿下這裡大概已經暴露,你令暨微聖人來,如若不是肯定太子殿下不會殺暨微聖人,那便是已經不管暨微聖人的生死,又何必再問任何。」
他本該話到此就結束,但看著司空歲卻還是說出了下一句:「暨微雖屢次欺瞞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聖恩,只將暨微收押,並未處刑問斬。」
話畢,陳炎轉身。
「告訴我。」
司空歲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
「她到底出了什麼事,她若無事,絕不會不見我,就算她會生我的氣,也絕不會不見我!」
他的話是這樣的篤定,陳炎聽到血滴落的聲音,一下又一下,他稍停了步子,卻未再轉身看向司空歲。
「太子妃殿下與太子殿下現下都不會見你。從雲州登船到京港這十七日,東宮的人一直在你們船上,如果你真的擔心太子妃殿下,你去見東宮的人,請求太子殿下以求見太子妃殿下,你會有機會見太子妃殿下,但整整十七日,你都未這般做,即便你心裡有猜測,即便你擔心太子妃……你讓暨微聖人來了,也未有自己前來。
「在過去的十七日裡,你同太子妃殿下的距離,只隔著數個艙門的一聲請求,但現在,即便只是數丈之距,也是你再無法跨越的距離。你明知對太子殿下動手是在背叛太子妃殿下,卻從未回頭,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忘記,如若太子妃殿下知道這一切,太子妃殿下會有多痛苦。」
司空歲握在鐵欄的指顫抖著收緊。
陳炎話音停了停,再次邁步。
「一個半時辰後,你許會見到太子殿下。」
*
一日四次,三日十二次的長生蠱血一次性取出,扁音根本不敢想,但她此刻便在做此事。
扁音取針驗第十二盒長生蠱血,確定銀針未轉黑,這般今日取下的十二盒長生蠱血便都還能用,不待扁音面上有片刻的轉緩,長孫曜已經開始取第十三份長生蠱血,這一份是現下長明要用的。
薛以扁音二人的臉色比長孫曜的臉色更為慘白難看,兩人面上泛著一種臨近崩潰的死灰,他們沒有看向對方,卻知對方的模樣此刻有多嚇人。
薛以扶在長孫曜臂側的手無法避免地顫抖,長孫曜長眸半垂,並未看及薛以一眼,不知是過度失長生蠱血令長孫曜的對外界的反應變得遲鈍,還是他並不欲斥責薛以此刻的失態。
但當看得長孫曜看及傾斜的玉碗,一瞬扶正時,扁音便知道,長孫曜並非已經遲鈍得感覺不到薛以的失態,長孫曜只是不斥責薛以而已。
取血的兩刻鐘長得令扁音薛以窒息,扁音屏息取針驗這第十三份長生蠱血,看得銀針未轉黑,心下卻也沒有絲毫的放鬆,按她所估測,長孫曜的長生蠱血應當早已經取到極限。
四日前,長孫曜的浮棠用量已經由一日一朵變為一日兩朵,浮棠作尋常藥用,一月也才方能用一朵,即便用於補長生蠱血,也是五日一朵,長孫曜這樣大量地取用,是她從不敢想的冒險之事,也許也正是因長孫曜的大膽和冒險,也才使得長生蠱血能取到今日。
她不敢想長孫曜若因失長生蠱血而陷入昏迷該如何辦
……倘若、倘若長孫曜倒下……可即便在心底,她也不敢想。
薛以強壓著顫抖的手為長孫曜包紮取血的傷口,他展下柔軟華貴的雪錦袖袍蓋住長孫曜臂上纏裹的雪紗,斂著呼吸,小心地抬眸看向一旁刻漏,復又垂眸低聲:「太子殿下,寅初三刻。」
長孫曜飲下浮棠,端過案上的玉碗起身往外。
扁音垂身低首,薛以闊步至前打開藥房門,無聲快步,藥房旁便是長明的房間,門外的侍從垂下眼眸,輕聲打開房門伏地叩首。
薛以沒有隨長孫曜入房,立在門側,他們還在船上,一個半時辰後,長孫曜啟程北上玉承山,長明將由東宮影衛與親衛護送回東宮。
飲春不待看得長孫曜,便繞出屏風跪在一旁,織金雪緞自眼前而過,她越發低了眉眼,聽得長孫曜停下腳步聲,方低著眉眼悄聲退出房間。
飲春出房便瞧得了候在外間的薛以,她輕掩起門扇,低首福身,卻不敢再看薛以蒼白憔悴的臉。
……
即便房中燒著比旁處熱許多的炭火,長明的肌膚還是泛著一種涼意,長孫曜探入被衾握住長明的手,叫厚實暖衾與手爐暖著的肌膚終於有些許的暖意,掌中柔軟的手沒有與往日一般,在他靠近時,溫柔親昵地回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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