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雖是鎮壓了下去,可流言到底傳到了長安。
誰都知道,說是寶塔寺做下的惡,背後還不是在隴西一手遮天的太原王氏。奈何當時皇帝還在扶持王淑妃對抗盧皇后,貞賢太子自殺之後,王氏自知難以匹敵,索性投靠了崔盧。
盟友變作了敵人,皇帝忽然又翻出這件五年前的舊案塞給李重駿,意味昭然若揭——
「陛下是鐵了心要對付崔盧,拉殿下出來頂缸。哎,這樣的案子,查得好了,必定得罪崔盧;查得不好了,陛下今日那番話……只怕也不是白說的。殿下若去,前有虎豹後有豺狼,架在火堆上,可怎麼脫身呢。」
高閬一向謹慎,可接到這案宗,也不免灰心嘆氣。
李重駿只是不語,凝神了半晌,唇邊竟浮起一痕冷笑。
等到三日後的朝堂上,皇帝閒閒地說出要重查這件陳年舊案,徵詢在場皇子誰肯出面主持,李重駿站出來毛遂自薦,竟是一臉不知天高地厚的閒適,全沒有一絲為難。
也絲毫不顧及三皇子在一旁快要殺人的表情。
皇帝頷首微笑,欽點他前去隴西查案。
於是李重駿在回到長安的四個月後,又登上了北上的馬車。
臨行那日,所有人都臉色沉重,偏偏敦煌的侍從又來了,稟報導:「殿下!綏姑娘她……」
高閬皺眉,低聲喝道:「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候,下去!」
然而李重駿淡淡睨向了他們,雖沒說話,高閬忙住了嘴。
「綏姑娘她——」侍衛看著高閬殺雞抹脖給他打眼色,忙低頭,話到嘴邊又換了套說辭,「成日忙忙碌碌送酒,腳都不沾地,沒什麼大事。」
「噯喲,周小爺來啦!小爺往裡邊請呀,瑞安倒酒!」
「不不不,茶就行,茶就行!」
「哎喲,既來了我們這兒,怎麼也得吃兩口,讓瑞安陪您吃吧!」
「不用,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南館裡,幾個清秀少年打扮起來,穿著錦繡衣服,唇紅齒白,眉眼烏濃,圍著綏綏轉。
綏綏戲班長大,見多了美女,還沒被這麼多美貌少年恭維過,雖然有點暈暈乎乎,但還是掐緊了手裡的錢袋子,多一分錢也不肯花。
前兩天她來南館送酒,竟看見有個雜役長得像翠翹的弟弟阿武。翠翹是從小被賣的,五年前阿武從家鄉找到涼州來,說要出去賺大錢贖她們出來,結果一去不回,生死不知。
翠翹這個病除了先天弱,又被班主打壞了,也有些替阿武日夜憂心的緣故。
後來,綏綏和翠翹故意不去提起阿武,心裡卻都早已認定他不在人世,萬沒想到五年後會在敦煌的南館遇見他。
綏綏那天急忙去追,卻沒入人海沒有找到。
由此她天天來,坐在大堂就點一壺茶,眼睛緊盯著來往干粗活的小廝看。
當然啦,小倌們更好看,有幾個甚至跟李重駿差不多好看,但綏綏才不上這個當,瞅兩眼過過乾癮也就罷了。
第二十三章 包人
綏綏在南館一坐一下午。
直到烏金西墜,面前那壺高碎都喝沒色了,也沒看著一個像阿武的。她嘆口氣,站起身才發覺想解手。
然而因為實在太一毛不拔,誰也不兜攬她了,隨便給她指了個後巷深處的茅廁。
綏綏猶猶豫豫地過去看一眼,卻發現連門都沒有,她現在是裝男人,當然用不了,只好強忍著回去。
一轉身,卻見窄窄的小巷子裡多了個人。
是個少年。
高高瘦瘦的身量,站在後巷的角門上和人算錢,身後一擔水,像是賣水的苦力。南館的管事數著銅板給他,不知怎麼爭執起來,管事上來就是一巴掌,又一腳把他踢到地上,叫小廝把水挑進門裡,走了。
綏綏見那少年趴在地上一聲不吭,趕緊上前扶他,扳過他肩頭,卻不由得大吃一驚,
「阿,阿武!」
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綏綏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少年口鼻都是血,睜開眼來,定定看了一會,也大驚失色,爬起來就跑,卻被綏綏追上來死死抱住懟在牆上,
「你跑什麼!阿武,這些年你到哪兒去了!你姐姐擔心你,命都丟了半條,你怎麼淪落成這個樣子!說話呀,你不認得我啦?」
她說著說,卻見巷口似有些動靜,再看阿武這滿臉花,顫抖著臉說不出話,只好先用汗巾給他抹了一把,然後揪著他進了角門,回到南館,對管事的道,
「給我開個雅間,今兒這人歸我了!」
管事的見綏綏鐵樹開花,不免喜上心頭。可他再一看,卻又嚇了一跳。就是他見多識廣,也沒見過嫖客不愛小倌愛雜役的,因咂牙花子道,
「這這這,您要不還是再看看,我們這兒相公應有盡有,犯不著找這麼一個——」
「就是他了,快去!」
管事的又看了一會,又磕巴道:「而且,這也不是我們這兒的雜役哇,就是個送水的……不歸我們管吶!」
可綏綏就是一副強搶民男的樣子,好容易把阿武拽進房裡,又讓人打水上來,自己關緊了門窗,看樣子是要雲雨之前「共浴蘭湯」。
可她只是扯著阿武的領子盤問。
問來問去,阿武終於哭了出來,撲通跪在地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