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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也知道,我這人別的沒有,就是消息靈通。」朱千柳道,「得知你出事的消息後,我也到處打聽,不敢相信你真死了。」
「後來還真讓我打聽到了點東西,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他說到這兒頓住,看了奚長游一眼才繼續:「你死的時候也沒屍首,青山派的幾個長老在抱靈峰後面給你建了座空墳後,就把這個消息昭告了修真界。」
「你是為了修補界膜死的,數不清的人去祭拜,但唯獨不見你那個徒弟。」
朱千柳道:「我覺得可疑,就去查他在幹什麼。」
「後來我打聽到,他不信你死了,一個人跑去界膜附近搜集你碎掉的魂魄,帶回去用陰術養著,說這樣能救活你。」
「那個陰術……是冥界的東西,比魔族術法還邪門,是修士最忌諱的,」朱千柳神情複雜,「但他那時就是個瘋子,幾個長老也管不住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朱千柳一直覺得虞還就是奚長游的跟屁蟲,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霸占著奚長游,占有欲強到離譜,所以他對虞還的看法一直不怎麼樣。
而得知虞還為奚長游做到這個地步時,他心裡也很複雜。
魂魄碎裂後,命氣就會開始消散,消散完就會徹底變成死魂。
所謂陰術,就是用和死者血脈相近的人的精血,去灌溉命氣尚未完全消散的碎魂,以求一線生機。
這種陰術需要消耗極多的精血,且十分耗費時日,奚長游此前只聽說過一位父親為了復活自己的孩子,以血液滋養了五百年碎魂,待兒子生還,父親也已經精血耗盡,撒手人寰。
簡直就是以命換命。
「後來呢。」奚長游開口時,才意識到自己喉間發緊,聲音變啞了些許。
「後來就是兩百年後,修真界和魔界大戰,妖界為了自保封鎖了地界,」朱千柳聲音又低了下去,「我那時在妖界,能知道的消息就少了。」
「就是聽說青山派遭了場大劫,所有的長老都離世了,之後虞還的名聲又忽然大起來,都說他憑一己之力斬殺魔尊,保住了青山派。」
後面說的這些,奚長游已經大致能拼湊出來了。
「等大戰結束,我從妖界出去,去問你徒弟養魂的事時,他就像變了個人,說我在胡言亂語,還把我趕了出去。」
朱千柳也在疑惑一個地方:「所以……到底是不是他復活的你?」
如果是虞還復活的,那麼奚長游為什麼會在千年後才活過來?
更何況,虞還失憶後就中止了養魂,養到一半的碎魂也不知所蹤。
奚長游也無法做出判斷。
但他現在起碼知道,自己能活過來一定與虞還有關。
轉眼天便暗了下去,奚長游坐著聽的時間長了,額間隱隱發脹。
「時間不早了,天黑之前我得回去。」
朱千柳似是早有預料,直接關門:「你不是沒法術了嗎,怎麼回去?」
「這樣吧,我帶你去妖界好好玩幾天,再將你親自送回青山派。」
奚長游聞言尚未來得及開口,一道深厚而冰冷的靈氣就已經從遠處逼來。
靈氣逼近的速度極快,朱千柳開窗去看,就見一道墨黑身影已經在千寶閣樓前站定,旋即徑直走進大門。
朱千柳當場翻白眼:「他不是失憶了嗎,怎麼還跟個狗皮膏藥一樣?」
青山派掌門的地位不低,整個千寶閣的侍從都畢恭畢敬。
虞還面色冷淡,由侍從帶路推開房門,看到奚長游的一瞬,神情才緩和些許。
「仙尊。」他先向奚長遊行了禮,轉而看到一旁的朱千柳時,情緒就又冷了下去。
分明與這人接觸極少,但虞還莫名看對方不順眼。
朱千柳跟奚長游道別,又讓奚長游答應他下次再出來玩,說著說著就握住了奚長游的手腕。
虞還看得眉頭一跳,心中那股無名的討厭又重了幾分。
他從儲物袋中取出一件厚氅,上前為奚長游披上,順勢隔開他們兩人的距離。
虞還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什麼這麼厭惡朱千柳。
可能是不喜歡狐狸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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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
虞還行事頗為嚴謹,說天黑之前就是天黑之前,一刻也不錯。兩人從千寶閣出來的時候,天色恰好徹底暗下來。
御風法器周圍由虞還的靈力護著,沒讓奚長游感到外界的一絲寒意。
兩人一路上都沉默著。
一直到了抱靈峰外,虞還率先從法器上下來,復又回身去扶奚長游。
兩人手掌相握,奚長游借力站穩,指節卻沒鬆開。
掌心忽的被用力握住,虞還顯然愣了一下,不由抬眸看向奚長游。
他先是詫異,還當奚長游有什麼話要說,可撞入對方的雙眼時,卻像是陡然被燙了一下。
奚長游雖有高深莫測的修為,氣質卻不似其他大能那般威嚴感十足,反倒十分溫和。那雙眼眸也總是盛著柔和笑意,讓人心生親近之感。
可虞還這次卻從中看出了極為沉重的情緒。
像是對某一人的心疼,又像是對許多人的憐憫。
交握的掌心微涼卻柔軟,虞還不敢輕易掙脫,只任由對方動作。
他默了片刻,斟酌著低聲詢問:「仙尊可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