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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秧子,一個人撐不住。」
「嗯。」諾海兒點點小腦袋,「那她是我的主人?」
「你記住,只有我才是你的主人。她麼,有病有事搭把手,只要不死就行。」
「是!」
交代完,賽罕轉身示意人挑起了帳簾。
厚重的皮簾打起,一股暖熱氣和著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沖得賽罕不由就皺了皺眉。
人將將進得帳來便被熱暈所圍,賽罕血熱,天寒地凍也是薄袍一件,此刻這熱攪著心煩直衝腦門。心燥,碳盆再多兩處,這帳子都要點著了!只管待客,也不知心疼碳錢!
打眼看,帳中遮了屏風,看不到床榻,不過那人倒是正在外帳的矮几邊坐著。總算把那身髒袍子換了,一蓬子亂發也梳理整齊,只是這屈膝斜坐的姿勢不知是中原人不慣席地,還是她顧作矯情,落在賽罕眼中扭捏得難受。
此刻她懷中抱著襁褓並未抬頭,卻像是頭頂子長眼能認得人,順勢一屈身,便跪在當下。賽罕心道,嗯,還算知趣。
走到身邊,她依舊沒敢抬頭。賽罕一向善於人眼睛說話,是慌、是謊,才算透徹。可此時倒覺得,不抬就不抬吧,眼不見為淨。雖說此番紅顏禍水純是爹娘生就這張臉的錯,可這臉畢竟長在人身上,遂於這個讓他最忠實的副將起了異心的女人,心裡說不得的厭惡。
略清了清被熱氣熏得有些癢的喉嚨,賽罕開口道,「打今兒起,你搬出這帳子,隨諾海兒去住。」
「是。」
語音一落她便接了,聲兒不大,倒還清楚。原來她除了鬼一樣的嚎叫還能如常說個話,只是本想著依仗五哥這幾日的看護總要問個所以然,誰知倒是應得爽快。
賽罕不由略側了側頭,這稍稍多出的一瞥她似立刻覺了出來,頭越低,手臂悄悄裹緊懷裡的嬰孩,那惟恐人奪了去的防備端端落在賽罕眼中。這也是了,同病相連的孩子她視若己出,卻是從未問過吉達一句,這為護她連命都搭進去的恩人。便是當初為的權宜之計,也顯得過於薄情,為這麼個人折損一員大將,賽罕不覺又有些牙癢。
不再多纏,吩咐一聲,「不必收拾什麼,只隨身的帶著就好。」賽罕又回頭示意,小諾海兒接了令趕緊上前來伸手去接那懷中的襁褓。
只見她似無意一側身,遮過了諾海兒的手,匆匆往起站,「我沒什麼物件兒,這,這就走。」
「孩子拿來,隨大隊車馬走。」
「不,不必,我,我自己養。」她的語聲終是失了先前的淡泊。
「你養?」賽罕冷笑一聲,你還不知該給誰養!「我這裡不是大營,哪裡容得又是女人又是娃!」
「那,那我隨他走。這就走,不妨何處,不妨何處!」
這女人真真是膩煩!賽罕哪裡還有耐性再多勸,「諾海兒!」
「是!」
「不,不行!求,求你!」
諾海兒自小飼狼,人小力氣蠻,賽罕想著她強奪過來也就罷了,誰知那女人佝僂著身緊緊將襁褓窩在懷中,根本抓不著。
小諾海兒也急了,一扯,她一躲,兩廂用力,懷中的娃娃終於哭了起來。
這聲音唧唧扭扭,小蚊子一般,賽罕正是心煩這一聽覺得不對,一步上前撥開諾海兒,「拿來。」
「將軍,求您,不……」這人如此高大,近在面前鐵塔一般,在他的陰影中雅予一聲聲求著,人不由便往後退。
「都要捂死了,拿來!」
人還在一步以外,氣勢卻這麼凶!緊緊迫著她仿佛困在陷阱中待宰的羔羊,竟似比那嘶嚎的狼群更懾人!卑賤的屈服終是掙到極點,雅予猛一抬頭,怒爭,「不行!!」
這一雙眼睛裡好似汪汪著一湖的水,一下湧進他眼中,防不防備的,只覺自己的心頭像是被清涼涼的水一漾,竟莫名怔了一下。好在是久經沙場,便是中了敵人埋伏也未曾多猶豫失態,賽罕立刻直逼過去,「哭什麼!!」
這一聲,炸雷一般,震得雅予連眨眼都不及,身子卻是狠狠一哆嗦!
手臂被攥住,無需用力已是感覺到他的把握,任是自己這全身的力量又如何敵得過?絕望之中的女人只剩下胸中爆出的一口悶氣。
「不……」一聲未及出口,賽罕一把卡住她的脖頸,咬牙道,「再敢嚎,小心我捏斷你的脖子!」
那大手鐵鉗一般,雅予覺得自己這一刻已然斷了氣,穴道酸痛,傳在身上,麻麻無力,手臂一軟那襁褓落了地,賽罕一把扯住。
被他猛一松,雅予一步不穩,重重摔坐在地上。
賽罕拎著襁褓頭也不回大步出了帳,這事辦得真是窩囊!回頭,竟是不見那小尾巴,「諾海兒!諾海兒!!」
「哎,來了來了來了!」
小諾海兒這才應著聲通通從帳子裡跑了出來,「將軍!」
「做什麼呢?」
「我,我不是得……」
「不是捨不得毛伊罕麼,」不待諾海兒說完,賽罕「通」地把手中的包裹扔進她懷中,「來,這小東西給你養。」
「啊?」小諾海兒冷不防接住,手腳忙亂現去尋哪裡是頭哪裡是腳。
賽罕走上前大手一托,兩人好一起整理一番,這才算抱穩。
頭一次抱小娃娃諾海兒甚是新鮮,可低頭再看,這,這跟小狼崽兒怎的能一樣?那個怎麼揣都不怕,這,這小東西這麼軟,可,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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