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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他答得利落,絲毫沒有猶豫,她想再問,那個時候,你……你是不是就上心了?可話到了口邊又咽了回去。心思就是這般糾結,總想把一切都尋了源頭去,難不成還要為他當初那不知羞//恥的獸性尋出個情難自禁的理由來?只如今,狼獸也好,男人也罷,離不得就是離不得了,再不去尋過往討那個沒趣兒……
「可好了?該讓我瞧瞧是什麼了吧?」
「嗯。」
他把握著的雙手呈到她面前,她急急地掰開,嗯??竟是空空如也!抬頭看那眼睛裡狡猾得意的笑,她失聲叫道,「是口技!」
「真笨!」他屈指敲敲那小腦袋,「這叫嘯樂。」
她不服地聳聳鼻,「從來沒聽說過。說是口技已然抬舉了,實則就是市井小兒吹著起鬨蠻耍的。痞氣十足!」
「哦,」賽罕恍然一悟地點頭,「原來諸葛孔明也算市井痞子,那我認了也不屈。」
「嗯??」
看那彎彎的小柳眉挑成了尖,賽罕笑了,「虧你還口口聲聲讀了多少書,竟是不知這嘯樂最早《詩經》里便有記載,漢魏時諸葛和曹植都善嘯,待到了魏晉時候更在名流雅士之間成了氣候。」
「喲,」雅予抿嘴兒笑,「你還知道《詩經》呢?狼將軍幾時也名流雅士地酸腐起來了?」見他立刻咬牙瞪了一眼,她不敢再笑,環了他的腰,「好了,知道了,是怎麼的?快講講。」
嬌聲膩語,這還如何惱得?他連聲兒都又啞了半分,「嘯樂有唇嘯,只靠兩片唇就能起樂,我學過,沒那本事。這個是最便宜的,藉助兩手掩氣,叫指嘯,音域寬,高得上去,低得下來,可起重疊聲,紛呈多變。還有一種與唇嘯一樣,也不好弄,叫葉嘯。」
「葉嘯?」雅予驚訝,「是不是就是用葉子吹曲子的?想來我是聽過的。」
「是麼?」
「是五將軍會吧?」
「嗯,你怎的知道?」
「初遇他的時候聽到過,當時我還當是笛聲,以為那山林之中哪個樵夫這般才藝呢,後來才知道是他隨手摘了一片葉子吹的。當時只覺稀奇,不想竟正經是個樂器呢。」
「嗯,我也是跟五哥學的。他都會,指嘯比我強多了。」
聽他無意地說著,不知怎的,雅予的心竟是略略恍了恍,眼前是那欽那粗獷卻又極是深沉的模樣,心裡該是怎樣的細緻才能奏得婉轉溫柔的葉嘯?又想起那塊遺失的帕子,被他揣在懷中千里之遙從江南來到草原,六百多個日夜可謂珍存,卻誰能料到老天弄人,竟又轉回她手中,並隨著她一起陪著自己百般割捨不下的男人來到這冰雪的天邊……
「魚兒?」
雅予回神,笑笑,兩手握了他的大手纏道,「再弄個給我聽聽。」
「想聽什麼?」
「小鳥兒,就是將才那一隻,最初的那一隻。」
他低頭,握了手在口邊。清靈靈的鳴聲再次挑起,那消失在天盡頭的小鳥兒便又飛了出來。雅予一眨不眨地看著,聽著,那聲音在腦子裡端端生了活的形狀,真見那鳥兒展翅飛翔,在雲絲間盤盤繞繞,眼前卻又似都窩在他的手中。親眼所見,越覺神奇,待那聲兒落,張口便道,「真好聽,我也學一個!」
「嘖,」賽罕放下手,「想聽我吹給你聽就是了,學這個做什麼。」
「好聽啊,你教教我,我又不去吹給旁人聽。啊?若是會了,還能跟你和呢。」
「指嘯就算了,女孩兒家,不雅。想學往後讓五哥教你葉嘯。」
「……那算了。」
瞧那小模樣訕訕的,賽罕握了她的小手,「來,要學啊咱就學個有用的。」
「什麼?」
賽罕拉著她站到崖邊,「聽著啊。」他屈起手指含在口中,衝著冰雪天地打起一個長長響亮的哨聲,九曲婉轉直穿過原野,遠遠迴蕩。
「怎樣?」
「這是哨子吧?」雅予撇撇嘴,「我知道你這是叫飛雪豹呢。」
「這個簡單又實用,來。」賽罕說著就將那極不情願的人拉進懷裡從背後攏了她,握起小手遞到她口邊。
「哎呀,我不學。這個才不雅呢!」她拗著不肯動。
「嘖,雅不雅的,有用!到時候自家的馬你都招不來。」
「有你就是了,我招它做甚?也不會騎!」
「好了,聽話,啊?」
「我不……」
「祭聖火咱們連一面風馬旗都沒有,再不出些奔馬的聲響,太不敬了。聽話。來。先不指著調子,把聲兒先吹出來再說。」
他似當真上了勁,非要她學。一說是應節氣,雅予便沒了話,再想今兒的日子,橫豎天還亮著也無事做不如順了他的心。這便依著他把屈起的食指放在唇邊,深深吸了口氣,用力一吹,噗一聲,端端漏了個乾淨。來來回回試了幾次,小臉都漲紅了,還是不成,不免有些懊惱,「吹不響啊。」
「魚兒,嘴唇不能嘟著,得含著。這樣。」說著他握了她的手將那指頭含在了口中,稍一運氣,細細清脆的哨聲就從指與唇間傳出高高揚起,挑到空中,再轉幾個旋兒,便是那飛雪豹獨特的召喚聲。
手指被他含得痒痒的,雅予仰身靠在他懷中,抬頭看著他吹,看著遠處總也望不到邊、一個腳印都沒有的茫茫白雪,慢慢悠悠道,「你說它聽見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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