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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真真是壞了規矩!」一步上前,徐嬤嬤雙手拔起老拐杖用力戳著那空懸的膝蓋,「跪下!!」
嘶!這老太太還真是會挑地方!早先膝骨受過傷多少年都不曾犯,這一下就被她找對了穴位直戳得賽罕頭皮發麻。不是說中原人的雙膝跪禮止於君臣、父子與主僕麼?大夫也跪?可現時現景哪還說得理,賽罕只得咬咬牙,撲通跪下。
「一個行走江湖的鄉野之人膽敢大睜著眼盯著公主瞧,你長了幾個眼珠子夠挖的??來人!」
「在!」
「媽媽!」眼看著這尷尬的情勢就要不可收拾,雅予在一旁冷熱都不是,上前攙了徐嬤嬤,「媽媽何必動怒?外……」想辯解一句外鄉人不知規矩,又不得不咽了回去,誰知他如今是怎麼個身份進來的?只得道,「王府威嚴,尋常百姓如何應得,一時疏禮不必苛責。更況,他是大夫,望聞問切原本也不忌醫,何來那許多計較?」
「大夫如何?仗著吃他幾服藥便沒了王法不成!」雅予還想再勸,卻被老太太握了手護在身後,「老王爺在的時候家下的小子們都不能進二門,更別說小主兒的院子!如今也是老身不濟才招了這外頭雜碎的人來,如今不正了規矩,傳了出去,堂堂肅王府豈不招人嗤笑!來人!」
「媽媽!」這一回,雅予不得不提了聲兒。季家是征打天下出身,一代代沿襲下來男兒個個好身手,原先府中凡是頂著「季」字的家丁都是校場裡摸爬滾打練出來、危機時刻便可衝鋒陷陣之人。曾經的肅王府早已煙消雲散,卻那一支《討胡令》依舊騰起金殿血熱,引得老臣當朝請奏,封給小王爺季景同一支精湛的護衛隊。這要真拖出去,哪怕就是假意比試兩下,也輕不得!更況……這眼前人何是跪過?一旦站起來就是個活閻王,誰又說得准哪個活哪個不活?「媽媽,尋著個使得的大夫不易,就當是為的我孝敬您這份心,且先留下他。日後若果然不敬,再做計較不遲。」
「老身就是不要這條老命也容不得人於主子們不敬!」老太太氣勢依舊,那尋醫問藥的病氣也不見了蹤影,只是雅予實在是她心尖兒上的寶貝,打小兒哪裡忍心駁她一句,便長吁了口氣,提起拐杖狠狠戳了戳賽罕,「今兒算你命大逢得我們公主這等面柔心軟的主子,還不趕緊謝恩!」
「草民謝公主不殺之恩。」
看著那高大的身型端端正正地叩頭,這一句過於卑順的話被他說得像模像樣。雅予只覺得那苦烈的滋味翻湧起來漫在心裡,淹得那虛空的身子忽地有些撐不住……
「天不早了,著人把他帶出去吧。」
「先不忙,」雅予啞聲攔道,「我還有話問他。」
徐嬤嬤聞言瞅了瞅地上的人,點點頭,「也好。小王爺金貴,讓他瞧之前是得問仔細。」
「嗯,媽媽歇著,我這就帶他走。」雅予說著就要起身,被徐嬤嬤握了手暖著,「瞧瞧這手兒涼的,這半天也捂不熱。外頭大雪,何必費事,就在這兒問吧。將才說來人傳話說小王爺今兒倒像有了胃口,我去小廚房瞧瞧,吩咐幾樣可口的。」
「勞煩媽媽了。」
徐嬤嬤帶著丫鬟離去,院子裡挑起了上夜的燈籠。天越陰了下來,雪霧中,光暈小得不足一步遙,卻照得那雪片翻舞,風影簌簌。
丫頭掌進一隻燭燈,昏暗的房中地上的人影越長。雅予輕聲吩咐,「都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莫嫌少哈!
謝謝親愛的pure_none, mua!
第102章
……
門輕輕掩閉,暮昏時候的燈光最是無力,混著白日殘留的光亮,房中不甚清爽。嘈雜的人聲退去後,將才大敞著帘子灌入的冷風似才張開來,香熏中透著清新的雪涼和淡淡酒氣。
身後傳來衣袍擦觸輕微的聲響,將這房中適才恢復的靜又輕輕擾散。片刻的安寧讓雅予在一片混沌之中稍稍緩了神智,那突如其來凍在雪中的心跳也似回了血,隨著身後的腳步聲一下一下地砸在胸口,砸得她透不過氣……
寥寥幾次分別,每一回他都是意外地出現,驚得她發懵,喜得她發狂。每一回都是她奮不顧身地撲向他,不管那接她的懷抱是冷是熱、還是萬里之遙。這最後一次,他走到極致,最不可能的情形讓她當眾失態、措手不及,她卻沒有了當初的力氣,連去想想這意外是怎樣的來龍去脈都不能夠,只有那烈酒支撐著虛空的身子……
她慢慢轉回頭……
昏暗的光影里,青衣長衫,從裡到外透著冷清,高大的身型再不見那壓得人透不過氣的咄咄之勢,只是安靜地近在身邊。若非那深陷的眼窩中掩不住的顏色,他與她的思念竟是判若兩人……
他抬起手,指背從發跡輕輕滑向她的臉頰,掠過那白玉凝脂、小小的鼻尖。他像是忘了她的模樣,動作那麼輕,那麼柔,似一枝纖細的羊毫在精雕的瓷器上細細地描畫,觸摸若有若無。他的手涼,她帶著酒熱,每一次觸碰都似小小微妙的火花彈進那幽藍眸底,悄悄燃起,他禁不住蹙了蹙眉。
他從不知掩飾,一點一滴都落在她眼中,讓她看著他……
細膩柔滑,美妙的弧,手指輕輕停在耳後,捏住那滾燙的耳垂兒。指尖的力道顫顫的,她不覺就隨之提起一口氣,未待喘勻,腰間猛地一股力卷向他,大手一把扣住她的口。整個人被他勒起,緊緊拘在了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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