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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只仿佛雷劈了一般僵怔,雅予一時竟是分辨不及眼前所見。她是死了麼?她是不是已經死了?這定是陰間重聚,可,可心已碎成了灰,此刻怎的又開始怦怦地跳?
小傢伙旁若無人,只管起勁地四處出擊咬著那荷包。總不見滋味,小口水倒是豐盛,打濕了荷心上那朵銀蓮,忽地滲出了味道,小嘴兒一抿,一撇,小眉立刻皺,哇地哭出了聲。
「哎呀,那是藥荷包,什麼都往嘴裡塞!」
這一聲嗔清脆徹亮,打斷了雅予那陰間陽世的糾結,活生生一個人站到了床榻旁。一欠身,抬手拽掉了小胖子手裡的荷包,抹了一把那已滿是淚珠兒的小臉。
眼前形狀如此真切,一舉一動侍弄著小娃娃,這小姑娘的模樣這麼熟悉,只是頭上扎了頭巾,髮辮也結系得乾乾淨淨,與曾經記憶里那亂篷篷的小狼頭判若兩人。眼睛直瞪得發澀雅予也不敢信,再轉過頭,才見床榻外還有一個人,守在不遠處的藥爐邊,眉清目秀,此刻正看向她來,面上的笑那麼溫和……
「魚兒姑娘,是讓小東西吵醒了吧?」爐邊那男子起身走了過來,「身子可覺著好些?」
這聲音入在耳中實實在在,「小東西」三個字更若天將甘霖!這是阿木爾和諾海兒,這是阿木爾和諾海兒!
久旱枯竭的人此時哪裡還顧得病痛,急急撐了身子坐起來,伸手就去拉那床里的小胖娃。誰知一個欠身,險是閃著。諾海兒撇撇嘴,心道你哪裡知道這小肥子的份量,那細瘦的腕子竟還想拖動這小東西?看她不停地撈著,諾海兒只得彎腰抱了放進她懷中。雅予感激不已正是想點頭道謝,卻見諾海兒眼皮都沒抬一下,轉身走去藥爐邊。
沉甸甸的小肉球一刻在懷,這麼香,這麼暖!雅予也不去細想那故人的冷眼,只知把娃娃往懷裡摟,緊緊抱著,乾裂起皮的唇在那小腦袋頂、嫩嫩的小臉上不停地親吻,一身的酸沉,一身的痛竟是即刻暢快起來。
小東西彼時已是忘了那藥的苦正要開腿兒再爬,這一刻被突如其來的摟抱弄得很是不適,小胖胳膊奮力揮舞著,小身子扭捏躲閃。虛弱的人再是一口氣撐著也扛不住這二十多斤的小胖子折騰,左右攔不住,小傢伙很快掙脫開往床榻另一頭爬去。雅予心一急,伸手去扯,小傢伙小腿兒用力一蹬,雅予手上立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盯睛一看,才見虎口處有傷,纏了藥紗依然透出黑紅可怖的顏色。
雅予一時怔也忘了疼,看著那一點點殷濕出來的血,腦子裡一片渾濁……右臂的酸痛突然變得分外沉重,虎口處的傷也在發熱、彎曲,仿佛那狼頭還卡在手中,眼前忽地一片血紅,天哪……
雅予撲起身一把抓住阿木爾,說不出話,掙著嘶啞的喉嗚嗚地努力發著聲,眼中的血絲越紅,燒得發燙的唇更是抑制不住地抖。
「莫急,莫急,」阿木爾趕緊接了她,「你是問主人是不是?」
「哼!」爐邊的諾海兒重重敲了一記火剪,「瞧瞧,才想起來!晚了,早扎死了!」
氣息突然下沉,人眼看著就往下癱。阿木爾立刻扶住,「魚兒姑娘!你別聽她的,主人好著呢!」
「好著呢??」諾海兒騰地起身,走過來一把拔拉開阿木爾,「什麼好著呢?你走開!」
阿木爾哪裡別得過小狼崽子的蠻力,看她也當真上了火,只好候去一旁,知道這東西雖則沒個規矩,可主人交代的話她是萬不敢違背的。
「我來問你,你可知道你是怎麼病倒的?」
這一句問過來,心急如焚的雅予根本不知她意欲何為,只求乞般地看著她,只望能得著個消息。
「你是累暈過去的!」
諾海兒突然傾身在她臉前用盡全力一喊,震得雅予一個驚顫!
「你宰過牛羊殺過雞麼?你知道一刀扎進皮肉中去再拔//出來要多大的力道?一隻剝了皮的羊,我用力捅也不過是七八刀就沒了力氣。那麼一個大活人,你哪來的力氣?整整扎了他六刀!」諾海兒喊著,滿眼是淚,攥住雅予的手腕揮在她眼前,「你看看,你看看!你把自己都傷了,得扎了多深、用了多大力!再多扎幾刀,就你這點兒勁,會累死你的!」
雅予驚得目光呆怔,這一個字一個字都仿佛變成了那慘白的刀刃直刺過來,鼻中湧起一股濃濃的血腥,皮膚上噴濺的熱突然燙灼,腦子裡颶風卷過一般奮力嘶喊,她殺了人!她殺了人!
「諾海兒!」眼看著雅予臉色煞白失了神,阿木爾趕緊喝住諾海兒,「魚兒姑娘,魚兒姑娘!這都是主人特別囑意,實則並未當真傷得怎樣!」
六刀!她整整扎了他六刀!他怎的還會不傷?!雅予掀開被子就要往外去,可不待離開床榻就被諾海兒一把摁住。
「你渾撞什麼!將軍若不是端端挺著讓你扎,就憑你,如何近得他身?!」
什麼……什麼?!
心慌錯亂的人再也分辨不清,當時的情景在腦中只有一片沽沽鮮紅的血,努力尋也尋不到他……可諾海兒的話又有哪一個字不真?他那樣的身手,就憑她如何能傷著他?她確是一刀又一刀扎了下去,扎得她虎口生疼,此刻手上還留著那刀在骨肉中遇阻反回的力。那,那他豈不是……天哪!天哪……
「姑娘放心,主人有把握,那幾刀均未中了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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