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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予只覺得身若墜入數九冰窟,渾身冷徹……
「今生有你,已然是得我所願,你若能喚我一聲兄長,我求之不得。」
起身,他要離去,「雅予,你可是有把柄或是軟處捏在老六手中?」
人怔,根本不及回答。
「不急,你慢慢想,想通那一日,說給兄長聽。我以性命擔保,一定從他手中為你取回。」
「五將軍……」
「若是一日你當真有意於他,我絕不阻攔,可此時,你心裡有誰,作為男人,我攔不得,可作為兄長,我不許任何人靠近你、欺負你,尤其是老六。往後有什麼話,只管讓老六來找我說。」
那欽走了,雅予,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來啦!
第47章
晚秋天,蒼青如黛,雲絲飄渺。金色的草原在偶或一霎的秋雨中依然很快衰去了勢頭,日頭蒸乾再直不起頭,亂蓬蓬的疲憊。山坡上曝出不毛的突兀,野草刺橫七豎八、交錯遮掩,不起風,單這一片枯去的顏色也是滿眼蕭瑟。
矮山俯瞰,數十丈寬的淺谷中較之夏日的滿漲萎去許多,河谷空曠,迴蕩著隆隆的水聲。遠山處,居高臨下正是瓦剌汗探馬先鋒營的駐紮之處。帳篷隨著秋草染了色,遠看,山丘起伏,尋常的突起;臨近,馬匹人跡來去無聲,仿若幽靈出沒的空城。
秋冷的天氣帥帳頂上依舊半開著陶腦,日頭高高地照著,淡淡的陽光正落在當中的帥案。賽罕雙肘隨意地支在案上,面上神色閒散,眉梢眼角含著不經意曝出的笑意。案上攤開著四方拼接、一盤烘乾的泥塑,泥盤旁散落著五顏六色、切割仔細的泥塊,泥塊中撇著兩隻八字小腳裹了絨乎乎的小棉襪,小腳上端坐著一隻圓滾滾、白蓮藕似的小胖子。
小傢伙挺直著腰身,不點兒的小個頭遮在寬闊的胸膛前,背後看根本看不到那小小的獨立。這般清冷的天身上也不過是件薄薄的小夾袍,嫩白皮兒的小臉蛋兒抹著兩朵粉嘟嘟小紅暈,黑葡萄似的兩隻大眼睛瞪得圓溜溜,指揮著小胖手在泥塊中翻撿著。
小手抓了一塊就填在了盤子正中,再不多瞧一眼又去尋別的,賽罕看著不覺輕輕挑挑眉,小王八犢子,左右都沒有,只憑上頭豁出的幾個小牙口就知道那一塊該擱在哪裡,這到底是哪來的眼力?當初烘這泥盤原是為著逗他辨辨顏色,一歲的小東西還能會什麼?不把這泥當奶干嚼了就算不錯。可誰曾想,這小東西對顏色可見可不見,卻對形狀、方向的辨別十分敏銳。有時候他撿了一塊隨意一丟,前後不靠,賽罕都要定睛瞧一眼才知道該是不該。
如今也生了趣,閒來無事就做了給他玩,那泥盤是一次比一次大,那泥塊偏一次比一次小。忙完公事就把小景同往案上一擺,有時候那神奇的拼接會讓賽罕禁不住咂嘴,為人父母,緊接著就是浮想聯翩。這形狀和圖形都像是印在小東西腦子裡,若是走去實地,除非山崩地裂,否則不管多惡劣的天氣,不管四季怎樣變化,他都絕不會迷路。往後行軍打仗,先鋒軍、突襲隊非他莫屬啊!
這一刻小傢伙已然挑挑揀揀填滿了整盤,這便抬起頭,沖賽罕張開兩隻小手直撲騰。賽罕翻上一隻手來卻是握著拳,小胖身子撲過來就掰,抓撓了半天那鐵拳也掰不開,小手拍打著急,一低頭,狠狠啃了上去,幾顆小奶牙齊刷刷地磕進肉里。
賽罕哈哈笑,罵了一句「狼崽子!跟你那姑姑一樣。」這才攤開手掌,手心裡一撮小圓包的帳篷,小傢伙頓時一樂,也顧不得小嘴上的口水直咧得圓圓的,立刻上手抓。
「哎,等著。」賽罕就勢撐起那兩隻小胳膊把小胖子從案上挪到了懷裡,大手把了小指頭拈了一個小帳篷在那盤中左右比量著擇了地方輕輕點下,口中娓娓道來,「凡處軍相敵:絕山依谷,絕水必遠水,視生處高。若逢山地,近水草之谷,駐止時,擇『生地』而駐,居高向陽;若敵據高地,切記不可仰攻。若逢平原,需背靠高處,像此處,前高后低,此乃『死地』,萬不可駐紮……」
下巴點著小腦袋,賽罕仔細地一個一個把著手教,仿佛小人兒一刻就要從他懷中跳出去指揮千軍萬馬。說來也奇,小傢伙聽得懂似的,黑溜溜的大眼睛瞪得一本正經,一副小樣子好是認真。只不過,大手抱在胸前,小胖臉很費力地撐著去看,小嘴巴不由自主就張開,一邊聽著,一邊那小口水順嘴滑,滴滴答答落在那大手上。賽罕看都不看一眼,隨手在他的小袍子上抹了抹。
爺兒兩個,頭挨著頭,一盤簡單的泥塑,說得旌旗招展、戰鼓雷雷。低沉的男人聲,咿咿呀呀的奶語,大手握著小手,排兵布陣,好一番敵我考量,知己知彼;好一場領軍較量、浴血廝殺。直到奪下帥旗,凱旋而歸,小口水這才算流完。賽罕從旁邊案上拿過一大一小兩匹馬,一大一小兩個人,拍拍小胖手,「恩和將軍,上馬,回師!」
「咿呀!」小景同一聲應,語聲挑得極高,握了那小泥人兒歡快地找馬去。
「錯!」賽罕立刻沉了臉數落,「這麼笨,你說說,嗯?連自己的坐騎都不認得?」順手從筆架上拿下洗得乾乾淨淨的毛筆輕輕掃掃小脖兒,「該打不?昨兒怎麼教你的?嗯?」
小胖子癢得受不得只知縮脖兒也不會躲,咯咯地笑得小臉小肉包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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