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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罕的心狠狠揪了一把,「既如此,為何還要回來?」
「為何??」說著,她一把扯開了衣領!
一股腥甜撲面而來,白淨飽滿的肌膚上點點瓣瓣已然漫過了心口,布在了鎖骨處,仿佛雪中綻梅,鋪灑之勢,詭異的美麗。賽罕騰地起了身,她突然萎去,寒霜下一朵孤伶伶的格桑花……
「莉婭!」他一把將她撈進懷中,怒呵,「為何不肯傳信給我?非要跋山涉水?你可知道耗的是你的命!!」
「……賽罕,你可還記得琴煙島?」靠在他懷中,她輕聲問。
「……嗯。」
「你說往後定要在那裡過幾年自在日子。我一直……在那裡等著。」他沒有來,最初的幾年他尋遍了她的村落、周遭的城鎮,一路千里,卻從未來到這裡。似乎,她與他的「自在日子」毫無瓜葛……「後來才知道,我等不來了。」
「莉婭……」
「如今我的身子,我自己都嫌棄。」漫過了心口,再無藥醫,待漫到脖頸、臉頰,泛至全身,慢慢脹開,稍有不慎就會破裂,到時候,紅的,是血……「我只想做你的妻,葬在你身邊。」
「容我與魚兒商量。」
「別……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不能死相難看,不能羞辱,不能如此歸主……到時候,只要你一個人給我洗淨,白布裹身,我要乾乾淨淨地走。就讓旁人還當你我是戰亂分離,只在曾經,我是你要娶的妻……」
「莉婭,你容我時日去尋藥,待到……」
她輕輕搖頭,「你若不允,我只能走。」
帳外飄起了雨絲,細微的聲音入耳,帶著濡濡的潮氣,賽罕只覺得心纏成了一團亂麻……
帳中好是安靜,他懷裡比夢中還要溫暖,她慶幸自己此刻依然美麗,卻此刻盼不成最後一刻,心裡存留的一點點念頭還是摁不住……
「魚兒……你那個小丫頭,就是那個女人,是不是?」
賽罕點了點頭。
「跟我說說她。性子如何?鬧,還是靜?」他沒吭聲,看那緊鎖著眉似走了神,她便又問,「我聽說她從中原來,小小年紀沒了父母?」
「嗯。」
「難怪。」阿莉婭輕輕嘆了一聲,「那她,只有你了。」
賽罕這才稍稍回神,順了她的話想起那動不動就嚷嚷「我中原千軍萬馬如何如何」的小魚兒,嘴角抿出一絲尷尬的笑,搖搖頭。
擰成疙瘩的眉松解下來,他眼中突然到來的柔軟仿佛把一身的冷硬都化盡,看得她好是心驚……
當年他尋聲識人,仿佛天命註定。那個時候她是多麼篤定,只要她的聲音響起,天涯海角他也會奔來。誰曾想,任是年少血熱,在她身上,他竟是連個錯都不肯犯,任那嬌花初綻的身體頹萎而去,也不曾引得他半分罪念。她走了,是放手,也是不甘。此刻她終於明白他並非無心,而是無情,卻這條命已是近在盡頭。只是心比從前窄了太多,還是心酸,還是嫉妒,恨不能依賴著這最後的分別惹他心痛,拖走他。此刻唯一能將這瘋狂的念頭壓下去的,不過是疼他的心,是這把歲數一天一天積攢下的隱忍……
「……疼她吧?」
「嗯。」
「可也欺負她了?」
嗯?這是什麼話?賽罕正是要反駁,再一想,挑了挑眉,又皺了一下,心裡竟是糾結起來。
阿莉婭噗嗤笑了,「你啊,就是歹稀罕!」
「嗯?」
「稀罕什麼物件兒,就可勁兒揉搓,不弄壞不算完。」
賽罕聞言,不自在地隨著笑笑,知他者依舊是她。他怎麼沒有後怕過?當初真真險些「弄壞」了他的小魚兒……
「她可知道你的心?」
「嗯。她也離不了我。」
一個「也」字,她再也問不出旁的。輕輕推開他,靠在被上,好累……
看阿莉婭閉了眼睛,賽罕悄聲走到門口,挑起帳簾。雨倒不大,只是應著春寒似還夾著些雪珠,冷颼颼的。若只是他,半個時辰的路實在不值一提,可如今阿莉婭的身體極是虛弱,一旦著了寒,實在難以預料,只能待雨停了再走。遂喚來阿木爾,吩咐道,「去給夫人送信,就說我今兒晚些回去,讓她不必候著。」
「是!」
轉身正要回帳,賽罕又趕緊回頭,「慢著,告訴她我同阿莉婭一道。別胡尋思,回去再說。」
「是!」
……
雨下個不停,天地連得蒙蒙一片,一絲縫隙都不見。賽罕獨自在帳中踱步,琢磨著該下何種藥來拖延阿莉婭的病,怎奈總是分心,竟是算不得阿木爾走了多久了?小魚兒若是生氣了,他少不得得自己跑一趟……
耳聽得馬蹄聲,賽罕大步往外去,一把打起帳簾,目光在雨霧中迎著來人。馬匹近了,韁繩把握不好,跌跌撞撞跳下一個人。幾步遠的距離,雨中遮蔽,瘦小的身子淋得濕透,衣袍貼在身上,沾滿了泥水狼狽不堪,只那雙明亮眼睛,穿過雨霧,熊熊燃燒的小火苗……
「魚兒?!」
第87章
……
雨越來越密,幾步遠的距離那纖瘦的身子已是有些模糊不清,濕透的衣袍粘在身上依然被雨水打得不停擺動,可人卻像被釘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雨水從頭淋下,粘濕的發完全失去了形狀緊緊貼在臉頰上,一雙眼睛大睜著,一眨不眨,任是風任是雨,目光仿佛那驚起的雷電穿透了雨霧。小小的人,狼狽之中竟是透著一股凜冽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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