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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英格小主兒說,要把小恩和接到大營來養?」
「嗯,是大哥大嫂的意思,既然已然認了親,就得精心著養。邊疆雖說沒有戰事,可老六一個大男人怎能帶孩子,連帶著孩子也遭罪。就讓我寫信給他,讓他送過來,或者,我去接。」看著她,那欽略頓了頓,「你見過那個孩子?」
「帶過。」沒再應對他的詢問,雅予心裡一時有些堵,野獸不是人,可虎毒不食子,不足月的小崽子養得那麼白白胖胖,她信他為人父的心。「接過來給誰養?」
「原先照看英格的老嬤嬤就使得。」
想起小傢伙咿呀學語的第一個詞,想起那幾日不見小嘴裡就不停的念叨,雅予有些不舍,唯恐一時父子分離,景同受不得,「那他……應了麼?」
那欽心裡隱隱有恙,他知道她這些時悶著心事,常有淚,為的都是老六,可也知道她是在給自己做了斷。自那一日,再不曾通信,甚而不曾多問一句,今日,怎的如此關切?好似又生了不舍?
「還沒回信。大嫂的意思白節的時候認了親就留下,老六應不應的,到時候再說。」
「……哦。」
「哦,對了,三哥送來的東西里還有一樣稀罕物兒。」說著那欽擦了擦手,從懷中小心地掏出一本書冊遞給雅予,「瞧瞧。」
雅予接過一看,笑了,「是本琴譜。」
「嗯。明兒我往中軍去辦事,聽說二哥那兒有個琴師,說是極通中原各式樂器,到時候把他請來,咱們稍學幾日,往後那琴便可給你放進帳來。」
「那真是多謝將軍!」雅予心裡當真欣喜,往後若能有琴聲相伴,許是那一日一夜能過得快些、滿些,再不會胡思亂想……
那欽揶揄,「就會說嘴。」
雅予趕緊斟了茶雙手奉上,「多謝將軍。」
「呵呵……」
兩人又邊吃邊說了一刻的話,大將軍著人來請那欽,這便起身告辭。
送走他,雅予返回帳中。那琴譜倒是尋常,只是這本像是誰人私藏之物,那上頭好似有主人的筆記,雅予正是想快快收拾了桌子好仔細研看,不留意,瞅見地上怎的丟了一塊帕子?
蹲□,撿了起來。粉嫩嫩的顏色一如初見時那身小女兒衣裙,角落裡一片荷葉,葉紋粗細不勻,針跳線挑,是初學女紅的她拙手繡來。柔柔的絲,經年的舊,看著這帕子,似又見那黃昏薄雨的邂逅,似又見……這些年他無奈的珍藏。
一時心慌,怦怦地跳……
……
一夜輾轉,難以入眠。帕子一定是在掏那本琴譜時掉落出來,若每日都是如此揣在懷中,那他該是當夜就會發現丟了,也該是知道丟在了哪裡。為何……不見他來討?
還回了茶盅,還回了葉子,曾經過往細細述說,他的心思也未遮掩半分,卻為何不曾提及他撿走了她的帕子?如今,終究落回她的手中,此刻他是該尷尬,還是釋然?這一回,他不會再像大哥一樣給她出主意,幫她想明白;這一回,他曝給她依然割捨不下的心思,該如何,全由她。
物已歸原主,是否該裝不知道,讓這尷尬就此永遠消失在他們之間?還是……還給他?這帕子和那一日不經事的言語一樣,都是曾經的一個念想而已,該不該就此奪回?
……
一大早天不亮,雅予就起身守在了馬廄外。今日他要往中軍大營去,該是早早出行。手心裡攥著那塊帕子,捂得熱熱的,該如何,她依舊沒有想好。
看到他的身影,牽了馬走。那麼近,只要她輕輕一聲喚,他必是回頭。可直到看著他翻身上馬,揚鞭而去,直到看著那飛奔的馬兒沒在清冷的晨曦中,雅予依舊沒動,沒出聲……
低頭緩緩,一步一步,挑起帳簾,撲鼻的奶茶香。雅予定睛看,桌前正坐了一人,全是不顧這是女兒家的閨帳,全是不顧破門入室的無禮,只管自顧自用著早飯,身上帶著連夜趕來的風塵僕僕……
作者有話要說:
主啊,保佑我再來一更。
第49章
……
腳步輕輕駐在門口,雅予怔怔地看著那反客為主的人。此刻背對著她,難得地抿著一杯熱茶。已是要入冬的天氣,身上依然是件薄綢袍,不知是袍子太單薄還是他……瘦了,雙肘擱在桌上將那並不猛壯的寬肩越發架出了稜角。一路風塵而來,遠遠滲著夜風的寒氣。
說是早飯,實則桌上除了壺熱茶,只有那盒點心,他吃得很安靜,很悠閒,端坐的背影是多年征戰刻下的形狀,直拔、英挺,精氣十足,全不似趕過夜路的頹倦。邊疆鎮守,他怎的在此刻出現?雅予在心裡悄悄一算,原來,臨別約定的那兩個月限正是……今日。心忽地一酸,昨夜那好容易提起筆在紙上狠下的冷肅與端莊一刻就有些潰,心底翻湧出那許久的憋悶都聚在了喉間,澀澀地堵著……
盒子裡統共剩下的就不多,不一會兒他就吃空了。端起茶,不緊不慢地抿著。雅予知道他聽力非同尋常,別說此刻她就站在幾步之外,許是那腳步聲未及近帳遠遠地就已然踩進他耳中。他不回頭,她也不往前去。時至今日,他曾經於她的威懾、牽扯在雅予心裡已然找不到存續的根基,只是一時突兀的心酸讓她不知該如何應對,不由地跟自己說:靜觀其變。
他喝好茶,站起身往臉架邊去。漱了漱口,就著水盆里她早起洗過臉的水,擰了手巾擦了把臉,甩手丟在了架子上。邊整著衣袖,邊不甚經意地問道,「一大早上哪兒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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