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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冷冰冰的,他卻從中聽出了不同之前的味道,輕輕嘆了口氣,「行了,十年就十年。」
「你若敢傷他!」
「你傷我!」
她聽了深深吸了口氣咽下了後半句,沒應,也沒動。
「十年,讓他安穩給我待著!」
「放心,諾給你的。」
「你的諾,能信麼。」
兩人無語,帳中好是靜了一刻。他抬手重遞了湯藥,她低頭看了看,就著他的手吃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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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毛大雪一夜之間將草原覆蓋,烏雲落去,天潔地白。一大早起來,營地里便陸陸續續集滿了人,絨絨的雪被踩成白白硬實的路,人們悄無聲息聚往刑場。
千里流放,今日探馬大將軍要被貶罰至北山外,那最苦寒之處。那裡三季冰封,常年土凍,植被稀少,野獸兇猛異常。一旦流去,不必圈禁,無馬無車,茫茫荒野逃無可逃根本走不回來。自從有了這一刑法,犯人只有去,從沒有回。
十年禁,這判罰於眾兄弟來說實在是剜心之痛,可於大局來講已然是能求得的最好結果。
監刑台上端坐著主審官奕宗王紹布、左翼大將軍素海、大夫人烏蘭和太師夫人娜仁托婭。
刑場正中已然備好了囚車並押送的人馬衛隊,人群烏壓壓圍滿了四周,其中有烏日根帶領的十五騎探馬赤軍小隊,更有那欽、諾珠並所有的親人。大雪很快就為人們覆上了一層白,雪很靜,人聲也安靜,等待著那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走上囚車,等待著這許是最後一眼的告別……
陪在英格身邊,雅予翹首而望、心焦難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娜仁托婭來了,郡主的身份也已然曝露,怎的還不見有人來將她軟禁?怎的他還要受刑??難道,難道她堂堂大周郡主竟然只是為他免去了斬首?卻還要千里流放?這,這六兄弟怎的如此窩囊?!
時辰到,悽厲的刑號長長嘶鳴,驚得雅予在人群中狠狠一個冷戰。不對!她若是郡主就不該在人群中!再看紹布,神色如常,她站在外側離他這麼近,他非但不曾看她一眼,即便特意尋了他的目光去,他也毫無意思!雅予的心忽地明白了什麼,丟開英格,抬步就要往監刑台上去,突然腳下一頓,猛想起臨別賽罕的叮囑,「不管事情如何變化,你都要沉住氣。」心又慌,她是不是太沉不住氣了?若是這一出去,公然夾在兩派之間是否更給他惹禍?他還說要她助他,還未等到那一刻,怎的能擅自主張?
死死攥著衣襟,雅予又強忍著站了下來。那一刻,究竟什麼時候是他的那一刻?
囚犯到。
簌簌的飛雪中,他一身薄袍,一路走來束著雙手,高大英挺,氣勢逼人,仿佛禮閱的主帥,又仿佛氣定神閒漫步天下。行到監刑台下,看到娜仁托婭,賽罕唇邊帶笑拱手向上。人們都站了起來,娜仁托婭轉身步下台階,紹布隨在其後。
「勞動三嫂了。」
「有媳婦兒了也不跟嫂子說一聲。」
「人家還不依呢。」
娜仁托婭笑了,「那你這罪可白受了。」
賽罕笑笑。
看他一身單薄,手都束得黑了血色,娜仁托婭咬了咬牙,從腰間拔出銀色的小腰刀就去挑那繩索。
「你這是要做什麼?!」紹布斥問。
「這能綁得住他?少做這噁心人的事!」
鬆了綁,賽罕輕輕轉轉手腕,「多謝三嫂。」
「你三哥讓我告訴你,累了幾年了,歇歇。」
「嗯。」賽罕點頭,有心想託付小景同,可看紹布在身邊,便咽了回去。
娜仁托婭看出他欲言又止,便道,「是那丫頭麼?你放心,我帶走。」
「哦,那倒不必麻煩嫂子了。」說著賽罕一併看著他二人,「臨行前,我確有一事相求。」
「何事?說吧。」
「許我帶個家奴。」
紹布冷笑,「你當你是去做什麼?安家置業?」
「怎的帶不得?」娜仁托婭駁道,「宗王族裡把奴人當狗使,替了多少刑,做了多少下作?如今我老六帶著作陪倒不成了?」
紹布黑了臉,「不許帶巴根!」
娜仁托婭沒爭,對賽罕道,「帶阿木爾吧。」
「阿木爾也不用。」
「嗯?」
娜仁托婭和紹布正是不解,卻見賽罕離開他們背向而去。
「他這是要做什麼??」紹布怒,「來人!」
「慢著!」娜仁托婭立刻攔道。
眼看著賽罕鬆了綁走向這邊,人群鴉雀無聲,不知究竟出了什麼差錯,怎的不向囚車,竟是向他們走來。
雅予早就接到了他的目光,看他越來越近,緊攥著的心撲通撲通跳,這,這許就是他說「助他」?
終於走到近前,他微微一笑,柔聲道,「跟我去坐牢吧?」
雅予聞言一愣,他,他說什麼??
滿場皆靜,天地萬物都好似突然靜止,只有簌簌的雪聲,隨著他的目光,等著她的回答……
「我……」雅予根本辨不清眼前的狀況,這,這是助他?這要助出個什麼結果來?正是慌得手足無措,忽見那深深的眸中清澈的顏色,悄悄地,沖她眨了一下。雅予心裡這才篤定,不管眼前這看來像什麼,實則,實則真的是在「助他」!咽了一口,雅予努力沉住氣,點點頭,「……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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