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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便再不能睡,困得狠了就略合合眼,被子也打開只蓋到胸前,冷著便不會一時把握不住睡過去。誰知算計著,強撐著,竟還是睡著了,睡得那麼沉,死了一樣。一覺醒來,原來身上的被已是掩到了脖頸。那人也走了,沒叫她伺候,連一點聲響都沒弄出來。
他定是成心的。
雅予呆呆地躺著,帳頂的繡不時地變換著遠近。緊盯著一隻金絲的小鳥,眯了眼睛,一時讓它變大,一時讓它變小,想看它飛起來,飛出去……
終究還是坐了起來,睡的時候衣裳都已經裹在身上,此刻掀了被,一身的暖都曝在寒冷中,颼颼的。手指一夜冰涼這一會子竟犯了紅腫,腦子裡是那雙今天必須刷出來的髒靴子,想著那刺骨的水,身子不由就想縮成一團。不知為著這一次睡過頭他又給她預備了什麼,還有什麼是這草原上特有的、她不知道的,還有多少是他苛刻到極點的規矩……
這一天她該怎麼開始,怎麼過……
「主人,主人,」
剛剛出到外帳就聽到阿木爾的聲音,雅予趕緊上前挑起帘子。
「主人出去了。」
「哦,那,那我晚些再來。」
雅予一眼看到那清秀的臉頰上一道道的血印子,忙問,「阿木爾,你這是怎麼了?」
「不妨事,我,我走了。」阿木爾低著頭,尷尬得即刻向外退。
「哎,」雅予緊著攔了,「怎的不妨事?等著我給你拿藥。」說完雅予就往裡去,阿木爾無法只好留了下來。
「可是又讓狼崽子傷了?」
「不是。」阿木爾接過藥,嘟囔道,「狼崽子哪有這麼狠。」
阿木爾與他那主子一樣,凡事都冷淡淡的,難得見他竟是如小孩一般賭了氣,雅予倒是覺著新鮮,「那是怎麼了?」
「是……是諾海兒那小東西給撓的!」想來回頭跟主人說也瞞不住這身邊人,阿木爾乾脆實話實說。
「啊?是麼。」
「哼,」阿木爾也不顧著什麼男人體面不體面了,恨起來仿佛那不是個十二歲的娃娃,只如有了仇一般,「主人早先就把那群狼崽子給我了,她成日介指手劃腳,沒有一處滿意的。這一早我因著辦差略晚餵了一刻,她便惱了,跳著嚷還上了手!給我轟了出來,還說一會兒要來跟主人告狀。」
這兩個都是賽罕身邊最得寵之人,歲數雖小卻都當真能獨擋一面,如今吵鬧起來竟是如小兒爭嘴讓人忍俊不禁,可此刻最讓雅予高興的還是那句來告狀。自從小景同被抱走,她再得不著見,這一回諾海兒又把阿木爾趕走了,再無人打下手,若是走這麼遠,狼崽子能放下,可小景同她是絕不能放下的,必定要帶了同來。
這麼想著,一早起的憋悶與苦痛都即刻煙消雲散!
送走了阿木爾,雅予先把那雙髒靴子拿去曬到茶爐邊,烘乾了好先把泥巴搓下來,又去伙房把昨兒夜裡給他洗的衣袍收了回來。一股勁頭撐著,疼痛蹣跚的步子都輕快起來。
快快趕回來,又里里外外地收拾帳子。忽地看到案上不知何時竟是放了一小碟奶豆腐,平日她是最不愛這味道的,可今兒起得太晚,早就錯過了開飯的時候,這半天忙活,肚子還真是有些餓。那奶白的小方塊整整齊齊壘疊著,胖嘟嘟,好是誘人。
雅予悄悄咽了口口水,把碟子拿起,仔細擦好案台又放回原處。一回身,呀!!嚇了一個激靈!這,這,這人是何時進來的??
此刻他離得這麼近,身型高大,氣息與身暖將她整個人籠住。她想退,退不得,實在受不得便極力往後仰,幾是卡在了案台上。
「舌頭伸出來。」
他語氣極淡,面色如常,似根本不覺這般親近的不妥。雅予驚得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懂他的意思。
「舌頭伸出來我瞧瞧。」
他,他究竟是要做什麼?知道他絕不會饒她睡過頭,定是要變著法子折騰她,可,可為何要看她的舌頭?這是什麼古怪規矩?這麼近被他迫著,雅予腦子一時亂,直想不明白。
「伸出來!」
見她不應,賽罕提高了語聲。他這一喝嚇得那絨絨的睫毛顫了一顫,雅予忽地想起剛才那奶豆腐,難怪!憑白無故多出來,就是成心給她錯處!她是堂堂大周郡主,怎的、怎的竟是淪落到被這無恥胡賊渾冤枉偷嘴吃!
「我沒有!」
聽這小聲兒恨得發抖,鼓足了勁也不過小鳥兒一般輕聲細語,賽罕心下覺得有趣,一挑眉,逼道,「什麼沒有?你沒舌頭啊?!」
「你,你……」
「再不伸出來,小心我當真給你割了!」
這般無賴,雅予不肯再多言一句,緊緊抿了唇,屈辱咬碎在牙間,實在難咽!
那水波潺潺的雙眸騰騰燃起了小火苗,水火相融,奇趣妙景,只是賽罕此刻卻沒那些功夫賞玩。不再與她耽擱,抬起手捏住那下巴,稍一用力就把那堅貞不屈的牙關給捏開了。
「嗯!嗯!!」
雅予拼命想搖頭,可哪裡動得了?直等得人家看了個仔細,才算放開。頜骨酸酸的。
「行了,那碟子點心賞你了。」
誰稀罕!!
本是要好好硬氣一番,可看他轉身大步離去,雅予想起了牽心掛腸的孩子,趕緊隨了兩步,「你,你往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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