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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小刀抵住他脖頸,手腕內旋,算命老兒察覺到疼,哼了聲。
「我問你,白二爺如何了?」花兒問他。
「白二爺死了。」
「怎麼死的?」
「被他們剮了。」算命老兒又哭了,涕泗橫流:「他們太殘忍了,一刀一刀地剮他,他都不喊疼。後來斷氣了。」
因著有前夢鋪陳,他這幾句並沒令花兒害怕。她的刀用了用力,說道:「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山上現在什麼情形?你說你是假的,真的大王在哪?」
「真的大王被霍言山割喉了,就那麼一下,就死在了絞架前。」算命的說到這竟然哆嗦起來,見到鬼一般:「血噴得那麼高。白棲嶺和真大王都死了,現在霍靈山群龍無首了!」
花兒將柳公叫到一旁,壓低聲音道:「他說謊,若他是假的,對白二爺剮刑之時戴面具那人根本無需講話,繼續由他扮就是了,怎會讓他毫髮無損地逃出來?」
柳公點頭:「但我們沒時間審他了,要開拔了。你決議如何處置他。」
花兒想了許久,這個千面人,或許還有用。便向谷翦請示,想將他綁回匪巢。那算命老兒一聽要回去,嚇得屁滾尿流,被堵著的嘴嗚嗚嗚,一直向花兒掙扎。花兒又拿出小刀比住他脖子,威脅道:「看著我那個小土匪怎麼死的你知道嗎?」花兒比劃一下:「這樣一下,就死了。你們山上那麼多殺人的花樣,而我只會這一樣。我還生疏,再練一次就能像你們一樣殺人不眨眼了。」
算命老兒終於安靜下來。
行進之時花兒一直走在他身邊,不時打量他。花兒在想,為何屋裡一人、戴面具一人,而那些土匪不聞不問呢?會否霍靈山的匪首,原本就不是一個人呢?
她問柳公是否有這樣的可能,柳公思量許久,點頭道:「或許。若果真如此,我也大致能猜出為何是霍言山壓著白二爺去霍靈山了。」
花兒一瞬間也懂了。
霍靈山匪想要兵器向太子投誠,只有白棲嶺在,才能引出他們的匪首。然眼下也只是猜測,花兒的心中忽而透亮一些,若事情當真如此複雜,那白棲嶺會否有死裡逃生的機會呢?
又想起飛奴在黑夜之中坐在那裡不聲不響地畫圖,還有他虛攬著她肩膀輕聲飲泣,或許飛奴是在與她作別。他說他要剮白棲嶺第一刀,然而剮他第一刀的人並不是他,他不知去向。
飛奴言不對心,要她別恨他卻是真的。
與她一起在柳條巷長大,陪伴她十幾載庇護她十幾載的人,他的心如深海一樣深,又帶著無人能解的謎團。只要他不說,就無人可知。
這樣的思索緩釋了她身體的疲憊痛楚,他們是在下一日傍晚到達天梯的。從天梯下去就是匪巢,他們可直搗靶心。谷翦卻要大家藏起來,派花兒下去探看。
「知曉如何應對嗎?」他問。
「知曉。」花兒篤定點頭。
「你若不敢我便換人。」
「敢。谷家軍的斥候沒有不敢。」
花兒對谷翦執禮,而後跑走。她對這裡最熟,若遇到誰也可含混過去。她走下那個天梯,看向絞架。絞架是空的,校場亦是安靜的,沒有人痛快飲酒、呵斥怒罵,也沒有動輒而起的打鬥。太安靜了。
沒有暗哨問她是何人,她甚至察覺不到有箭在指著她,這裡好像空了。
在她途經靠後山的房子之時,踢到了什麼,低頭看,是一具屍體。再向前走幾步,看到安靜的校場的地面上橫陳著的一具具屍體,這裡曾發生過戰鬥!
花兒走向飛奴的房間,想看他是否還在。門推開,那狹小的房間裡沒有人,再向前一步,有人猛然堵住了她的嘴。她開始劇烈掙扎,直至聽到身後人道:「花兒!是我!」
花兒聞言安靜下來,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到照夜!
「照夜哥哥!」
「噓。」
照夜捂著胸口,咳了一聲,花兒才發覺他受傷了。忙找火石想點火,被照夜攔住:「別點。」照夜虛弱說道:「大將軍來了嗎?」
「來了。」
「那就好。」照夜撐不住了,閉上了眼睛。
照夜哥!照夜哥!花兒無聲地搖著他,他費力睜開眼,道:「飛奴走了,花兒,我現在好累。你去告訴大將軍,白棲嶺聯合霍言山血洗了霍靈山匪窩。但他們大部隊出逃了,還有頭目…」
「頭目在我們手裡!」花兒抱著照夜的頭不敢放手,生怕磕到他碰到他。
這霍靈山的匪窩就這樣被血洗了,期間到底出了什麼事,眼下無人能說。白棲嶺和霍言山為何聯合了、飛奴又去了哪裡也無人知曉,亂戰之中受傷的白棲嶺消失了,谷為先亦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敢言語,因為他們知曉或許此次少將軍凶多吉少了,但谷翦卻站在校場之上揮舞手臂:「白撿了一個營地!這土匪也算做了件好事!」隻字不提谷為先消失一事。
照夜因著傷重,躺在飛奴的房間之中昏昏沉沉,口中不停念著銜蟬、銜蟬。花兒一邊為他擦拭掌心,一邊心疼這個可憐人。也有那麼幾次,在照夜轉醒之時,她想問問飛奴和白棲嶺的事,但他轉身又昏死而去。
那頭,谷翦等人正在看新畫的輿圖,這綿延的霍靈山,將是他們新的戰場。以大營為原點,開啟新的布防。谷翦將谷家軍編為四隊,一隊去採集山間的奇珍異寶,交與柳公安排,最終要隨商隊去往各地,以換取銀兩;一隊於山間及附近追殺余匪,尋找白谷二人;一隊負責搭建臨時營地,而最後一隊遊騎兵,去擊破韃靼的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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