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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惡原本在一邊安靜坐著,聞言抬起眼來,莫名道:「這幾位姑娘自帶祥兆,不若同去?」
「可。」
白棲嶺一拍桌子,轉身隨小二上樓。懈鷹跟在身後,看到自家二爺的脖子紅了一片,心中替二爺高興。好歹這人是在眼前了!
白棲嶺故意走慢,等花兒並排上樓,側頭看她一眼,發覺她已及他肩膀高。谷家軍雖苦累,但養人,將一個那樣孱弱的人養得這樣康健;再看她的身板,亦不是三年前的身板了,她像花兒全然綻放了;還有她的神情,那般堅毅。
花兒沒白棲嶺那些複雜的心思,她只是看了眼他的胳膊,淡淡道:「若那手無用,不如就砍了它!」
第76章 76春閨夢裡人(五)
「它礙你事了?」白棲嶺問她, 但此刻已行至樓上,二人再無說話的機會,花兒淡淡瞥他一眼, 退到他身後去。
都言在京城中,白二爺雖為賤商, 但陣仗不輸二品大員。譬如此刻,那看起來像老江湖的客棧掌柜, 也帶著旁邊店鋪諸多好友起身恭迎白棲嶺去上座,就連對他的同行人都點頭哈腰。
花兒猶記燕琢城的鴻門宴, 白棲嶺切了別人手指頭,猜測今日或許也會有某些麻煩。跟燕好交換一個眼神, 燕好便領會。在別人斟酒之時說道:「我們姐妹三人是不飲酒的, 辛苦換杯熱茶。」
「不喝好, 不喝好。」客棧掌柜姓錢,因著逢人便哭窮,旁人叫他錢空。錢空看起來是個庸人, 守著這一家客棧, 收住南來北往的商客, 倒也能豐衣足食。此時頗有眼色,為幾位姑娘換了熱茶, 還命跑堂的給懈鷹單獨備飯。
白棲嶺和花兒席間並無交流,但藏於桌下的腿倒是會找,故意踩了花兒一腳。花兒見他眉頭揚了一下, 不低頭也知就是他,當即狠踢了他一腳。
她心中有氣, 就算當日很多話來不及說清楚, 就算三年人心易變, 但也不至於這樣變,從一個千人怕的冷麵人變成一個流連風月的人。她雖心中不信他會至此,但就是生氣,看著他那隻手,總有剁了它的念頭。
桌上推杯換盞,桌下逞兇鬥狠。白棲嶺是因著太過想她念她,花兒是因著氣他。錢空其人從前屬實是跑江湖的,為人頗有幾分眼色,這一桌人都被他照顧得很好。席間還對白棲嶺道:「從前去揚州,見到揚州的女子果然不一般。得知皇上賜了二爺一個,想必也是絕色。」
「絕色。」白棲嶺隨便應付道,見花兒又看了眼他的手,那手便熱了起來,不知它犯了什麼錯,要她這般沖它用力。
「聽聞明日河邊有燈會,外邦人帶了許多新鮮玩意兒來,各府的公子小姐們也都會來看。就連…」錢空壓低聲音:「就連三巷裡頭那些絕色,明日都會出來。」
「三巷的絕色?」花兒不懂,徑直問道:「什麼三巷角色?」
錢空忙噓一聲,提醒她:「姑娘你初來京城,大概不知,三巷是京城人都知曉的。那裡有皇上的樂園,養著許多…」錢空不知該如何措辭,他雖跑慣了江湖,卻也不至於口無遮攔,誰人不知三巷都是倒霉人、可憐人,那些下作的詞在他喉間被他咽了回去,憋了半天才憋出句完整話來:「養著許多皇上的有緣人,都是這天下數得上的獨一無二的人。」
花兒想起那一日被婁擎痛打的銜蟬來,就猛然一拍桌子,旁人被她嚇到,她卻說道:「皇上果然有福氣!」
白棲嶺一直在看她,知曉她心裡難受,就岔開話題:「是看燈還是看人?」
錢空頓悟,忙道:「看燈看燈。今兒一早聽到外邦人說還有很多新鮮玩意兒,朝廷給他們劃了地盤,要他們賣那些東西。總之是好玩。」
戒惡趁機問白棲嶺:「白二爺可有門路,助貧僧在這燈市擺個卦攤。」
「去就是了。」
「那咱們去給方丈幫忙。」柳枝適時道。
「可你三人在,倒顯得貧僧是花和尚一般。」
「你本來不是花和尚嗎?」柳枝反問道。
眾人哄堂大笑,戒惡也不惱,手掌心慢慢撫過自己的光頭,在戒疤那裡尤其用力,半晌後,那戒疤竟是泛起了紅光。除卻白棲嶺外,所有人都被此景驚呆,心道別看這和尚許是真有一些本領。
錢空尤為感興趣,開始打探戒惡的生平。戒惡呢,倒是誠懇,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了。他原本在中原一帶的山上,後山火將廟燒了,他失卻了依靠,便出來逃犯謀生了。錢空便感嘆:「佛祖也砸人飯碗麼?」
「一切自有天意。」戒惡道。
「喝酒喝酒,如今聚在一起,也是因著天意將白二爺引到這客棧找戒惡大師。果然是天意。」
這酒是不會停的,眾人一杯接一杯,陸續都倒在了桌上。白棲嶺酒量甚好,面色微紅,出恭回來後又面色如常。見滿桌就錢空還在撐著,便為他斟滿酒,又與他喝了幾個來回,終於將他喝倒。
懈鷹知曉白棲嶺為了與心上人獨處著實是費了一番功夫,此刻逐一拍拍那些人,見他們徹底醉過去了,便對白棲嶺點頭。
花兒卻打了個哈欠,對柳枝、燕好道:「困了,走。」
下樓之時毫不留情,走到門口卻被身後一股旋風迅速推進了門裡。
二人在漆黑的房間裡對視,窗外的雪倒是下得熱鬧,銀線一樣落下。
白棲嶺不講話,只顧將她往懷裡帶;花兒也不講話,只顧向外掙扎。她好歹是長了許多本事,竟也能跟白棲嶺抗衡良久,無奈還是體力弱些,被他扣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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