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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半年多的婚姻,於她而言,更像是從地獄裡走過了一遭。
往後,她只想做個自由暢快的人,哪怕和離後名聲盡毀,哪怕常伴青燈古佛,也不想再嫁個與許湛一般的人空耗光陰。
第26章 入懷
後半夜, 天邊忽而雷雨大作。
淅淅瀝瀝的雨聲砸落檐角,發出些盈滅不定的沉悶聲響來。蓋過了松雲苑內嗚咽著的痛呼聲。
月牙和綺夢貼著門扉僵立了一個多時辰,兩人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擔憂模樣, 四目相對間不知是誰先說了一句,「我聽人說這藥會疼的人昏死過去, 若是夫人昏死了過去,身邊還沒個人伺候……」
兩人立時推開了正屋屋門,舉著燈盞往內寢里走去。
月牙負責封住屋內各處門窗, 不讓寒風拂進裡屋。丹蔻則端了熱水給床榻上癱軟如一灘爛泥的蘇婉寧擦拭身子。
兩個丫鬟俱都死死忍著眸中的淚, 等月牙封好門窗後便也湊到了架子床旁。
影影綽綽的燭火下, 是床榻上耗盡了最後一絲氣力的蘇婉寧,虛弱又可憐地蜷縮在一寸被衾之上。
以往瞧著娉娉婷婷的人瑟縮成了小小的一團,臉頰處除了毫無血色的慘白外, 便是斑駁零碎的淚痕。
丹蔻拿了軟帕替蘇婉寧擦拭墮出身子的血肉,那駭人的鮮紅仿佛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一般,丹蔻只能拿衣袖抹了淚,加快了手下的動作,卻仍是擦不盡這綿綿無盡的血痕。
她心疼的不得了,剎那間便要放聲大哭。
而蘇婉寧也緩緩地睜開了眼, 疲憊又虛弱地說了一句:「和離……和離的事怕是沒那麼簡單, 明早讓禮哥兒來接我。」
她決意和離,甚至墮了腹中胎兒的事都不宜在此時告訴父母雙親。母親身子一向不好, 祖母也病了好些時日, 需得緩上幾日才是。
丹蔻見她在如此情狀下仍擔心著旁人的處境,立時便哽咽著說:「夫人多顧著些自己吧, 快別想這些事了。」
蘇婉寧闔上沉重的眼皮,說完這一句話後, 的確是沒了氣力。
丹蔻和月牙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左右,當清晨的第一縷曦光籠進內寢時,月牙便立刻趕去小廚房為蘇婉寧熬煮滋補身體的燕窩。
丹蔻則去二門外讓小廝給蘇禮送信。
*
昨夜鄒氏從嬤嬤的嘴裡知曉了許湛與鄒鶯珠糾纏到一起的事後,險些氣得雙眼一番暈厥了過去。
她痛罵了一番自己這恬不知恥的內侄女,可回過神來卻也知曉是自家兒子太過胡鬧荒唐。
她心裡是又氣又急,還要打起精神來封鎖各房各院的消息,絕不能讓許厲錚聽見半點風聲,否則許湛定會被他活生生地打死。
「若蘭哥兒還在,我何至於要巴著湛哥兒一個人?這孩子也著實太不堪了些。」鄒氏搖頭嘆息道。
身旁的嬤嬤們連忙為她撫背順氣,並溫聲安慰道:「太太別急。邱小姐那裡倒好打發,只是奴婢們這兩日聽見了些風言風語,二奶奶似乎知曉了此事,如今她正吵著鬧著要與二爺和離呢。」
自那日蘇婉寧狠狠地頂撞了鄒氏一通後,鄒氏也發了狠,好幾日不肯叫蘇氏。
如今聽得她要和離一說,鄒氏心裡更是不以為意。
且不論安平王府有沒有這個底氣與如日中天的鎮國公府和離,單說蘇氏肚子裡還懷著湛哥兒的血脈,便知曉她是在借著和離一說發泄著心裡的不滿,實則是半點也不願和離。
「這事到底是湛哥兒做的太過火了,若是蘇氏鬧出來,被國公爺知曉了總是不好。你去私庫里揀些綢緞和藥材,即刻送去松雲苑,並警告蘇氏不許再鬧事。」
鄒氏儼然如施捨般地說了這麼一番話。
周嬤嬤領命而去,她是鄒氏身邊的心腹嬤嬤,平日裡也沒少去松雲苑裡傳鄒氏的吩咐。
她與蘇氏打過不少交道,印象里總是覺得這位二奶奶性子太寡淡溫順了些,平日裡無論太太如何苛責,她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只有在旁人貶損安平王府時會露出幾分怒容來。
周嬤嬤是個極有成算的婆子,料想著她今日往松雲苑走這一趟,應是能得好幾兩銀子的賞銀。
她便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走上了通往松雲苑的迴廊。
如今的天色已爬上竿頭,可松雲苑仍是緊緊閉闔著院門,左右也無婆子看守,瞧著各處都是一副靜悄悄的模樣。
周婆子推開了沉重的屋門,覷見庭院內也沒有丫鬟們忙碌的身影。
她心下愈發疑惑,便走到正屋屋門旁的廊道上,輕聲問了一句:「二奶奶可起身了?」
回答她的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因鄒氏的緣故,周婆子心裡並不把蘇氏當一回事。既見無人應她,便自顧自地走進了正屋,重又喚了一遍:「二奶奶。」
這時,紅腫著杏眼的月牙才重重地撩開帘子,橫眉豎目地衝到她跟前,問:「嬤嬤有什麼事?」
她如此不善的語氣,輕而易舉地便激起了周嬤嬤心裡的怒火。
只見這老婆子冷哼一聲,夾槍帶棒地說道:「二奶奶懷著身孕起不來身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你們這些小蹄子緣何懶怠到連差事也不做?仔細我去告訴太太,將你們即刻發賣出去,你們就知曉我的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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