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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實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有欲.望,有自己心悅的人,有想要過的日子。
若「君子」一言就要讓他收斂著自己的欲.望,與心悅之人分離,只為了旁人嘴裡的名聲而空獻出自己的一輩子。
他寧可不要。
「臣心愛蘇氏,甘願與她做一對無權無勢的凡夫俗子。還請陛下高抬貴手,允了臣的辭呈。」徐懷安步步緊逼,儼然是不給崇珍帝喘息的機會。
立在龍椅旁的崇珍帝氣惱得來回踱步,他拿起了手裡的奏摺,抬了好幾次手想往徐懷安腦袋上砸去。
可剛伸出手,腦海里又有一道聲音喝止了他的行為:若是把徐懷安砸傻了,誰來給他修《崇樂大典》呢?
崇珍帝最在意名聲,也不是什麼大度之人,他越是行事小氣,就越怕後人會因這些小事而指責他的不是。
為了流芳千古,崇珍帝便下決心要修一部《崇樂大典》。
滿朝文人里只有徐懷安行文最是靈巧與純屬,別的儒生寫文要麼太過迂腐,要麼就是誇他夸不到點子上,只有徐懷安寫的文章最合他的心意。
幾息之間,崇珍帝就下了決定。
方才的惱意已然不見了蹤影,他堆著笑讓徐懷安起身,只說:「多大的事兒,那江南貪墨案本就不急,什麼事都等你大婚之後再說吧,可別再說辭官這樣的糊塗話了,今日的話,朕就當沒聽見。」
*
徐懷安走後,蘇婉寧再沒了困意。
她既睡不著,便將哭腫了眼的月牙喚進了內寢,月牙擔心永蘆的傷勢,已是哭了一個時辰了。
丹蔻怎麼勸也勸不住她。
蘇婉寧嘆息一聲,只說:「你若實在擔心,咱們便去小佛堂里為永蘆祈祈福吧。」
月牙拿帕子拭了拭淚,哽咽著道:「這怎麼好?明日姑娘還要出閣呢。」
「能不能出閣還不一定呢。」蘇婉寧心裡是一團亂麻,也不知曉徐懷安進宮能不能說服崇珍帝。
思及此,蘇婉寧更是氣憤難當,這世上哪裡有比崇珍帝更小氣的帝王,非要在人家大婚前一夜給人家添堵,可真不是君子所為。
「好事多磨。」丹蔻強顏歡笑般地勸哄蘇婉寧道。
蘇婉寧聽後也只能收起了心裡的慌亂,回以丹蔻一個和潤的笑意:「嗯,你說的沒錯,好事多磨。」
主僕三人都披上了外衫,乘著夜去了小佛堂,為各自心中擔憂的人誦經祈福。
天剛蒙蒙亮時,蘇婉寧才回了自己的閨房。
她雖一夜未睡,此刻卻是沒有半分睏倦之意。徐懷安在趕去皇宮前與她說了,若是他說服了崇珍帝,便會派人來蘇府門房上送信。
蘇婉寧靜坐在臨窗大炕上望著支摘窗發愣,那窗牖上貼著鴛鴦交頸的紋樣,本是宗氏為了給她和徐懷安討個彩頭,願他們能像鴛鴦一樣恩愛白頭。
她心裡很是不安,不安後又是一陣坦然。
她想,既然她與徐懷安如此堅定地心悅著彼此,那麼即使好事多磨,也不會改變兩人之間的心意。
即便他沒有說服崇珍帝,仍要去江南處理貪墨案,興許一來一去也要耗上一年的光陰,她也等得起。
那便沒什麼好怕的了。
就在蘇婉寧試圖說服自己時,門廊上的婆子小跑著進了流雲閣,隔著院門就嚷嚷道:「姑娘,梁國公府的人來送信了。」
蘇婉寧立時從臨窗大炕上起了身,美眸流轉間皆是亮晶晶的喜意。她走到丹蔻身旁,歡喜著說:「我就知曉他一定能做到。」
丹蔻也是擔驚受怕了一整夜,如今得了准信,幾乎是喜極而泣地說道:「姑娘大喜。」
一旁的月牙雖還在擔心著永蘆的傷勢,可若是徐懷安與蘇婉寧的婚事能順順利利地行進下去,她心裡也能高興幾分。
不多時,宗氏也來了流雲閣。她不知曉昨夜裡的變故,只笑著和喜婆們攀談了幾句,並道:「今日我女兒就勞煩各位姑姑們了。」
喜婆們紛紛應道:「太太客氣了,您家這小姐是我們做喜婆這麼多年來見過最俊俏的女子裡,稍稍妝點一番就能艷驚四座呢。」
坐在梳妝鏡前任憑喜婆們盤弄的蘇婉寧失笑,她想,這些喜婆怕是去每一戶人家做活都會說這樣的話吧?也是好話,她聽著心裡很高興。
喜婆們為蘇婉寧梳了頭,換上了喜服,仔細地與她說了婚宴上該注意的地方,全然沒有半分不耐。
蘇婉寧一身繁重又大氣端莊的喜服,頭上帶著喜冠,每走一步都覺得腳上的步伐重如千斤。
約莫等了半個時辰,喜婆們端來了一碗甜湯,讓蘇婉寧喝一口過過嘴,往後的日子就會滿是甜蜜。
宗氏在一旁淚眼汪汪地注視著蘇婉寧,心裡既欣慰又心酸。
蘇其正姍姍來遲,一走到女兒的閨房就瞧見了正在抹淚的妻子,他忙走上前去攙扶住了妻子,並道:「大喜的日子,快別哭了。」
宗氏聞言果然不敢再哭。
這時有兩個管事在流雲閣的庭院裡探頭探腦,蘇其正瞧見了他們,便上前去詢問他們發生了何事。
管事的將昨夜天使擺駕梁國公府,即刻讓徐懷安去江南辦貪墨案一事告訴了蘇其正。
蘇其正被嚇的臉色煞白,立時問:「你們可聽實了?休得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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