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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列斯在看到希羅尼穆薩的第一眼便一把捲起了黑髮法師,狂風暴雨般朝著妖魔公爵襲了過來。
而當妖魔公爵在猝不及防中接下了男人破風一襲之後,它無不驚駭地意識到維列斯遠比他看上去的要強大太多。
那傢伙明明還保有一大部分人類的特徵(從他還可以正常與人交流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名人類男性的靈魂尚未被詛咒徹底侵蝕),可這位被詛咒的王子在戰鬥時候溢出的力量卻已經讓希羅尼穆薩體內那名為「危險預警」的直覺瞬間尖叫起來。
維列斯在攻擊時甚至很少使用魔法,更多的時候男人是直接利用自己那畸變而強悍的肉身直接對妖魔公爵進行攻擊的。而哪怕是在背負著一名弱小無力的人類作為累贅的情況下,維列斯的身形依舊迅捷而兇狠——
而這讓妖魔公爵不由自主地回憶起,自己在上一次對上巨龍時的慘痛回憶……
以及,那刻骨銘心的恐懼。
「維——」
在被維列斯削掉了好幾根觸手後,希羅尼穆薩臉色微微扭曲,它仰起頭來,用自己這輩子最甜蜜最虛弱的聲音,衝著半空中掠過的修長身影開了口。
忘了說,希羅尼穆薩在深淵中可是有著「巧舌」之稱,而它最大的戰績是直接巧舌如簧欺騙了一名不小心落入了深淵領域的神靈。
它很確定只要找到機會開口,它就能跟計劃中的一樣,利用王子殿下那可悲的血脈與註定絕望的未來,在男人的靈魂中種下一枚有毒的種子……就跟它曾經對另外一頭巨龍,真正的,強大的,尚未墮落的巨龍做的一樣。
但妖魔公爵怎麼也沒有想到,維列斯竟然連讓它開口的可能都徹底剝奪了。
它只不過剛張開嘴,一道冷光便倏然划過。
「啪——」
伴隨著一根布滿細刺的桃紅色舌頭掉在地上,劇烈的疼痛感也在希羅尼穆薩的舌根處轟然炸開。
「嘶*($#@%!"
儘管妖魔公爵只用了一個心跳的時間就長出了新的舌頭,但它依然因為那痛苦而不由自主地發出了一連串含糊不清的深淵語咒罵。
希羅尼穆薩想要詛咒那該死的人類。
只可惜,它甚至沒能找到機會執行自己的詛咒。
跟維列斯戰鬥的感覺,就像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被直接捲入一場狂暴的海嘯之中,頭頂是沉重瘋狂遮蔽天空的狂風與重如山嶽的浪頭,腳底是激盪涌動令人膽戰心驚的旋渦——而維列斯,這名王子驚人的殺意與怒火甚至比真正的海嘯更加洶湧澎湃。
到了最後,妖魔公爵甚至不得不冒著被那群臭娘們注意到的巨大風險,將更多的本體從封印裂隙的另一端抽取到現在的物質位面上。
伴隨著黑暗與腐朽的力量逐漸湧出,規則施加在希羅尼穆薩身上的壓力也倏然增大了。
妖魔公爵慣用的偽裝術法開始在某種不可說的力量下逐漸消散,它真實的模樣逐漸在現世中展現出來。而如果說,希羅尼穆薩原本就像是一團醜陋的爛泥縫合怪,現在的它就更是怪異畸形到了不可直視的程度:它的身體變得無比臃腫,脹大,體表柔軟處的褶皺和黏膜都被皮下迅速膨脹開來的力量與粘液徹底張開,展露出一種只有在污水中浸泡了許多天的屍體才會有的深綠色與紫色。
而原本覆蓋在它背上的那些「戰利品」,那些被它騙取了靈魂與身體的倒霉蛋的頭顱,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畸變,它們的眼眶,耳朵與口中都冒出了無數不應該出現的器官,從瘦骨嶙峋,生理結構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手臂,到全身上下布滿不規則鱗片的觸手……集合了人類所能設想到的最醜陋,最怪異的附肢源源不斷地撐破了那些頭顱面上的孔洞……
然後,直直探向了維列斯,以及他懷中的年輕法師。
「嘔……」
阿蘭死死咬著嘴唇,強迫自己至少不要在這時候嘔出來。
*
被維列斯先生抱在懷裡飛來飛去的感覺很美妙,但同時也有點兒讓人暈眩。
更不要說經歷完過山車一般的各種急轉飛馳之後,阿蘭一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地上那一大團需要打上馬賽克的不明物。
「別看,髒。」
一雙冰冷地撫上了阿蘭的眼睛。
跟維列斯低語一同到來的還有一股泛著冰雪氣息的魔力,像是夏日裡放上了大量冰塊,檸檬汁與蜂蜜的檸檬水一般迅速帶走了阿蘭的不適感。
「謝,謝謝,維列斯先生。」
「不用謝,這是我……是我應該做的。」
維列斯告誡著自己,不要將視線死死黏在阿蘭的身上(畢竟他此時的龍瞳是在有些有礙觀瞻),但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球,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觸感。
維列斯無比清楚地感覺到,從自己的掌心處,傳來了阿蘭眼睫毛輕輕刮擦時帶來的瘙癢。
對抗妖魔時始終平穩有力的心跳因此而亂了一拍。
……緊接著,希羅尼穆薩便發現,維列斯自上而下投下來的目光,顯得愈發的不耐煩了。
「詛咒之子,墮落魔龍,你會後悔你現在的狂妄——」
妖魔公爵的毒舌在口腔中嘶嘶作響,發出了怨毒的低吟。
而維列斯則是皺了皺眉頭,他猛然張開了背後的雙翼,無形的氣流像是最乖巧的侍從倏然將他帶往天空,同一時刻他直接抬起了手,掌心的方向對準了希羅尼穆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