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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山道:「在駱家你就睡得不錯。」
柳春亭問:「你怎麼知道?」
李重山嘲諷道:「你只是享受慣了,等將來在荒郊破廟裡睡過一回,你就知道這客棧有多好了。」
柳春亭沒被他這話嚇退,反而激起興趣,追問道:「你睡過破廟?可有撞過鬼?」
李重山瞪她一眼,罵道:「不知所謂!」
柳春亭根本不怕:「說嘛說嘛!」
李重山被她纏得煩起來,說道:「人死如燈滅,這世上哪有鬼!」
柳春亭道:「我猜也是,有鬼的話我娘總該要見我一回。」
李重山聽她這麼說,面上還雖是一片冷淡,心裡卻是一軟。
他曾聽春橋說過,柳氏在他六歲的時候就沒了,在此之前她已經臥床許久,據說是生產的時候落下了病根,藥也吃了不少,卻一直反反覆覆不見好。
他頭一次聽柳春亭提起柳氏,心中忽然有個念頭,要是柳氏沒有死,柳春亭也許不會長成這幅樣子。
柳春亭看著他忽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因為我沒娘教所以才這麼壞。」
李重山沉默片刻才道:「可春橋並不像你一樣。」他必須清醒,才不會輕易上她的當。
李重山不留情面,柳春亭卻覺得好,她不同常人,若是他把她想得可憐兮兮的,她反倒要生氣。
「你說得對,看來我就是天生這麼壞。」她笑嘻嘻地說。
李重山看她一眼,低下頭道:「好了,不要再廢話了,快把早飯吃了,等你吃完我們就出去找池青娥。」
池青娥是巴川人,嗜酸嗜辣,和湖州一間酒樓的廚子是朋友,那廚子叫谷大湯,和池青娥是同鄉。
李重山和柳春亭倆人去酒樓里找到了谷大湯,谷大湯卻說他不認識什麼池青娥。
三人站在酒樓後廚院子裡,谷大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聽他們提起池青娥就滿臉通紅。
「你真不認識她嗎。」李重山心平氣和地問。
谷大湯不耐道:「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你這人是聽不懂話嗎!」
柳春亭眉毛一挑道:「不認識你氣什麼?光聽見她的名字你就臉紅脖子粗的,怎麼?她殺了你全家?」
谷大湯氣得打抖,柳春亭笑得開懷。
李重山喝住柳春亭,又對谷大湯道歉,谷大湯氣哼哼地瞪了柳春亭一眼,才不情不願道:「你們找她幹嘛?」
李重山道:「她傷了人。」
谷大湯一愣:「你們找她報仇?」
柳春亭一拍手:「聰明。」
谷大湯看她一眼,臉色卻忽然緩和了一些。
他道:「她傷了誰?是個男人吧。」
李重山點了下頭,谷大湯有些解氣又有些失落到:「我就知道。」
柳春亭瞧出端倪,看著這谷大湯,大頭大臉大肚子,心眼兒卻是真的小。
「她前天來找我了,我給了做了一頓飯,吃完之後她就走了。」谷大湯道,「她當時並未告訴我她傷了人,她看起來也不像傷了人,她和以前一樣,一樣快活。」
李重山聽得不快,柳春亭卻頗感興趣道:「你給她做了什麼?」
谷大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回憶了一下,答道:「醋溜白菜,水煮魚,一碗滷牛肉,紅棗燉雞湯,還有桃膠銀耳羹。」
柳春亭道:「你們吃完了嗎?」
谷大湯道:「沒有,那一桌菜最後被她砸了。」
他臉色痛苦,想起了當時池青娥說的話,她怪他對她表白心意,怪他讓她以後再也吃不上一頓合心意的飯了。
他從未想到自己喜歡的會是這樣一個人。
「她不是好人。」谷大湯堅定道,他終於明白過來了。
他望著李重山,又瞟了眼柳春亭,他看出來這倆人不好惹,池青娥若是落到他們手上,定不會有好下場。
可那又怪誰呢?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要害人呢?
「她已經離開湖州了,她說這裡沒有什麼好玩的了,她前段時間和一個姓駱的男人糾纏不清,那人險些就娶她了,最後沒有娶成,她因為這個事很生氣,還對我抱怨了一句。」
「她說了什麼?」李重山問。
谷大湯笑起來:「她說,她遇上了個蠢蛋。」
這句話深得柳春亭的心。
二人從酒樓出來,沿著河岸往回走。湖州有一條貫穿全城的河道,不僅是一景,同時也是重要的運輸通道,平日裡船隻不斷,有拉貨載人的,也有富翁閒人遊河觀光。
今日天高氣爽,河面上清風徐徐,岸邊的柳枝被吹得搖擺不停,柳春亭揪下一根,拿在手裡甩來甩去,和一旁的頑童並無二致。
李重山此時卻無心欣賞,谷大湯剛才說,池青娥可能已經回了巴川,巴川地處偏僻,密林遍布,又多毒蛇蟲蟻,他自己去沒問題,柳春亭卻不一定受得了,可若不帶她去,又要將她安置在哪裡呢?
李重山思索著,不如先把她託付給朋友,公生奇住在藥仙谷,那裡沒什麼人,她在那裡應該惹不了事,可不知公生奇願不願意?當時公生奇幸苦救活了柳春橋卻被春亭一劍殺了,他一氣之下就從柳府跑了,連說都沒跟他說一聲。這樣一想,李重山又覺得公生奇那裡是萬萬去不得的,為了公生奇好,也為了柳春亭好。
想來想去,似乎除了將柳春亭送到自己家中別無他法,李重山在心裡無奈地笑了笑,柳春亭還真成了他的麻煩,除他之外,她無人可依,也無處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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