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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無災沒有回答,只站在她懷裡,僵得像一塊石頭。
柳春亭以為他還在生氣,她正要鬆開手,沒想到殷無災卻忽然抓住她的衣服,她能感到手在腰上若有若無地抖。
「我會走的。」他聲音很輕,「我知道師父是為我好。」
柳春亭一怔,不明白他怎麼又改變了主意。
「我走之後,師父會想我嗎?」他問。
柳春亭答:「當然會。」
「那就好了。」殷無災說完立刻鬆開手,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就走了。
柳春亭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懷中卻灌進進一股冷風,凍得她忍不住抖了抖。
第26章
殷無災一走三年,柳春亭一個人在柳府里,只有殷慧娘的墳冢作伴,終日待在竹林里,鮮少在府中露面。
柳春亭坐在殷慧娘墳前對她道:「慧娘,不是我不守信用,我有心照顧他,但是總不能將他留在身邊一輩子吧,他長大了,我已經漸漸猜不透他在想什麼,若你現在見到他,怕是也會覺得是個生人···」回答她的只有竹葉被風吹動的沙沙聲,柳春亭嘆道:「小孩子長得這麼快做什麼?他小時候那樣愛哭愛鬧,現在成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犟牛,又學了一堆迂腐的規矩,過年的時候回來見到我就跪,頭磕在地上咚咚響,把我嚇得不輕,好險才忍住沒有罵他,你說,有什麼意思?我那麼教他,我教他教的那麼好,他一出去,在別人那裡待了三年就成了這麼個德性,實在讓人生氣!」她說著揪下一把野草狠狠扔到一邊,想到這件事仍是不解氣。「不過我聽他說他在師門中交了不少朋友,師兄弟們也極易相處,想來是適應了,慧娘你不用擔心,他並不像我。」
殷無災開始常給她寫信,她只給他回過一封,信中勉勵了他幾句,其餘的話再不多說,她那時候怕自己說得太多,惹得他更難受——初去時他寫來的第一封信把她看得難受,他寫道:不知師父一個人在竹林中做什麼,想到此,夜裡不能安睡。
柳春亭看了雖然心軟,卻也暗自慶幸自己及時將他送走了。
「無災嘴上雖然不說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他待在柳家並不開心,他小時在這裡吃了許多苦,這裡的人他也討厭,依賴我···也是形勢所逼,迫不得已,讓他離開這裡,才是對他好。」柳春亭又揪了一把草在手裡,這回卻沒有丟,只在手中撥來撥去,人卻望著墳墓在發呆。她眼前出現了殷無災的臉,一會兒是他小時候的樣子,一會兒是他現在的樣子。
她最近常想起他小時候的事,她曾抱著他上過屋頂,還帶著他去樹上看過鳥窩,那時候她作勢要把鳥窩掏了,他十分不忍,連連對她抗議,說她心腸壞,不做好事。
柳春亭想起此忍不住笑起來,笑完一驚,她自言自語道:「難道我真的是老了?怎麼近來老想起這些陳年往事?」
她搖搖頭站起身,拍乾淨身上沾的亂草,轉身朝竹林外走去,她剛走了兩步,忽然聽見前頭掠起一陣風聲,這風聲不是來自天上,而是來自人,柳春亭頓生警惕,她定住腳步,雙眼四處巡睃。自從殷無災走後,這條路上除了她再也沒有出現過其他人,而且柳府里的其他人都不會武功,來人會是誰呢?
柳春亭微微側身,聽著那人掠過竹林發出的聲響,不敢掉以輕心。
「你就是無災的師父嗎?」不速之客卻忽然開口了,人也跟著現身。
柳春亭定睛一看,前面兩三步遠的地方站站著個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三四的年紀,穿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像株剛開放的花似得嬌俏可人。
「你是誰?」柳春亭問。
那姑娘脆聲答道:「我叫駱湘湘,是殷無災的師妹。」
柳春亭一喜:「無災回來了?」
駱湘湘飛快地搖了搖頭:「他來不了,他受了傷,現在住在我家養傷,我來找你就是讓你過去看看他,他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一直叫師父師父的···原來是你···」她後面一句聲音放低,語氣里有些不服氣的意思。
柳春亭卻來不及細想,只急忙帶著駱湘湘去找了柳自平,柳自平果然也不知道殷無災受傷的事,他還疑心駱湘湘是個騙子。
駱湘湘也急了,她道:「鬼才稀罕騙你!要不是我爹叫我來我才不來呢···」
柳春亭腦中靈光閃過,盯著駱湘湘的臉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她忙問道:「你爹是誰?」
「駱一峰啊!他說你認識他啊!」
柳春亭急道:「你先頭怎麼不說!」
駱湘湘小聲道:「我都說了我姓駱,這都想不到,笨死了!」
柳春亭笑起來,駱一峰居然能生出這樣的女兒也是想不到。
不過這世上的事雖然看似出乎意料,但稍一翻查,就會發現其中自有因果緣由。
駱一峰就堅信,這次他會救下殷無災就是當年柳春橋締下的因,他覺得自己這番總算可以還上這個人情了。
柳春亭與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過了,剛一見面,她就被面前這個蓄著鬍子,身形胖大的男人驚了一跳。
怎麼胖了這麼多!她心裡嘖嘖感嘆,面上卻還是笑眯眯地叫了一聲駱大哥。
「叫什麼大哥,叫才差不多。」駱湘湘在一旁嘟囔道。
駱一峰臉色有些炯,忙道:「好了,大人說話,你先去別處玩去。」
駱湘湘不理,人往凳子上一坐道:「我不去,娘讓我好好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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