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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柳春亭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道:「我知錯犯錯,心存僥倖,老天爺為了讓我清醒。」
「呵···報應···」柳春亭隱隱猜到了他要說的話,她面上冷笑,眼中卻發苦,忙低下頭,
「我現在只後悔一件事。」李重山道,「就是當年救了你,若是再來一次,我會親手殺了你。」
柳春亭抬起頭看著他,眼底一片悲涼,當年得知李重山「死訊」時,她連哭都沒哭,那時她心裡還因為他的欺騙而懷有怨恨,那時她想,這樣也好,他死了也好,她反正是要殺了他的,他死了,她該快活,該解氣,她不會難受的。而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總是時不時想起他來,每當她以為自己把他拋之腦後時,他又突然出現,她一會兒想起他們刀劍相向的那一晚,一會兒又想到他們相處時的親密無間,她反覆無常,恨占上風時就覺得他死不足惜,愛占上風時,又覺得自己心裡像是空了一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可現在聽他親口說後悔,她才明白自己是個傻子,人家早就想明白了。
李重山恨她,恨得想殺了她。
「原來如此···」柳春亭低喃,她鬆了口氣,心裡卻像又被挖去一角。
李重山道:「我說過,李重山早就死了,在遇見你時,他就走上了一條死路。」
他們看著對方,眼中殺意蓬勃,他們想得都是一樣,要是沒有遇上這個人該有多好,要是當時早點殺了這個人多好。
柳春亭微微一笑:「那好,我就如你所願,再送你一程。」
話音剛落,她就抽出腰上纏著的鞭子朝他一揮。
李重山笑道:「當初你說你愛劍,現在卻又用回了鞭子,真是白費功夫。」
他向邊上一閃,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來,這才勉強穩住身形。
柳春亭瞟了一眼,心中一陣快意。
活該!
她毫不留情,接連對他揮鞭。
李重山道:「你每次對我動手時都是真的要置我於死地,從不心軟。」
「難道你又對我心軟過!」柳春亭怒喝。
「就是因為對你心軟我才落得今天。」李重山道,他不比當年,面對面打起來已經不是柳春亭的對手。
柳春亭這些年來武功比過去更精進了,想來也是日日勤練。
畢竟她還要教徒弟,李重山想,他握住拐杖的頂端輕輕一扭,將上方嵌著的木筒握在手中。
柳春亭鞭子逼到他面前時,他再也無處可躲,鞭子打在他胸口,像一塊烙鐵印上來。
他吐出口血,丟開拐杖,靠著壁倒了下去。
鞭子如蛇般纏在他脖子上緩緩發力。
李重山的腳在地上胡亂蹬著,張著嘴,胸口卻像壓了塊大石頭,脖子像馬上要斷開似的,眼前漸漸模糊。
柳春亭眼裡閃著烈火,她看著李重山因窒息而發紅的雙眼,他雙手死死扯著鞭子想掙脫開,卻沒有辦法。
只差最後一點,鞭子再收一寸,他就必死無疑。
柳春亭咬緊牙,手突然卸了力,李重山往前一撲,急促地喘著氣,咳嗽起來。
柳春亭冷冷看著他的狼狽模樣,問道:「你的武功呢?」
李重山道:「沒了,太微劍都被我丟進了河裡。」
連太微都不要了嗎?柳春亭想到了當時為了太微劍他們曾有過的幾次爭執,還有當年她信口胡謅得那一番話,早知如此,當時不如就把那劍折了。
李重山道:「早知道當年不如被你搶去算了。」
柳春亭立刻冷哼道:「一把破劍我不稀罕!」
李重山看她一眼,垂下了頭,眼睛看著地面,似是已經放棄了。
「當年你說,總有一日我會死在你手裡,看來你沒有說錯。」他道。
柳柳春亭卻茫然起來,她動了動手腕,鞭子在她身側輕晃,像蛇尾巴在捲動。
「還不動手嗎?」李重山抬頭問道。
柳春亭收起鞭子對他道:「把無災治好,放我們走。」
李重山嘶聲笑起來,本已扭曲的面部更顯可怖。
「你現在會可憐我了。」他道,「十年未見,你心軟了許多,卻比過去更可恨。」
柳春亭沒有說話,若是十年前,她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李重山,現在她卻下不了手,但不是因為她心軟。
「這十年並不是輕飄飄地從我身上流過去的。」她說。
這句話李重山也許聽懂了,也許不懂,但他已經不會再問。
「那個孩子叫殷山,你為什麼要給他改名?」他問她。
柳春亭收起鞭子,並未回答,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轉身朝外走去。
身後的李重山望著她的背影,緩緩抬起了左手,他手裡拿著從拐杖上扭下的竹筒,剛才他倒下時一直將竹筒藏在身下。
他並未猶豫,扭動了竹筒。
「咻!」
屋子裡響過一陣極輕極尖銳的聲音。
柳春亭迅速回身,她揮動鞭子,一些細小針樣的東西撞上來,掉落到地上,發出叮叮脆響。
可那些東西太密太急,她忽然感到胸口一涼,像幾滴雨落在上頭。
她慢慢低頭看去,衣服上滲出星星點點的紅。
鞭子落到地上,柳春亭倒了下去,頭頂上的艙壁忽然變成了天空,雪花從上頭一點點飄下來,漸漸把她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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