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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好事裡當然有她的私心,但光是私心也不足以解釋後面他們後面相處的這麼多年。
「我救你是為我自己,改了你的名字,也是為我自己,人都是想著自己的,我也不例外,你不用把我想得太好,但也···沒必要把我想得太壞。無災,我不知道你聽說了些什麼,但這些年我自問無愧於你。」。
「無愧於我···」殷無災揪著濕透的衣角,「無愧於我···」他抬頭看著她,心裡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師父是無愧於我,救我性命,又悉心教養,傳我武功,諄諄教誨,不論當初是何緣由,但對我,是一片慈心。」
「那你為何還總是···」柳春亭有些失望,忍不住問了一句,可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臉色顯得有些無奈。
殷無災看她一眼,又把頭垂下去。
「我知道師父要說什麼,師父待我這麼好,我卻還這麼不知感激。」
殷無災艱澀道:「師父的確沒有愧對我,在柳家時,我常感覺世上只有我和師父二人,師父知我所想,我也知師父所想,但後來,我卻發覺師父對我若即若離,我再也猜不透師父在想些什麼了,師父雖然還是對我笑,但眼中卻已經沒有我了,我以為師父是討厭我了。」
柳春亭沒有說話,臉上一派波瀾不興。
殷無災道:「後來,我發現是我想錯了,師父並不是討厭我,而是···我自己別有所求了。」
殷無災看著柳春亭,此刻她就像一片雲,自在安寧,沒有人能抓住一片雲。
「師父知道我求什麼嗎?」他輕輕問。
柳春亭望著他不說話。
「師父當然知道。」殷無災似笑非笑,他的眼神尖銳如刀,「師父明明什麼都知道!卻還是把我當作小孩兒一樣期滿糊弄,師父把我當什麼?!」
望著殷無災的失態模樣,柳春亭在心裡暗暗嘆口氣,她想,到底是個孩子,只有孩子才會這般大喊大叫。
而他對自己···也不過是孩子氣的依賴。
「我自然是把你當徒弟。」柳春亭道,「你六歲時,我十八歲,今年你十六歲,我二十八歲。」
殷無災詰問道:「那又如何!?」他還未把「我不在意」這句話喊出口,柳春亭就打斷了他。
她雲淡風輕地搖搖頭:「不如何,我只覺得十年仿佛彈指一揮間,我看你,始終是六歲時的模樣,我也始終可憐你,疼惜你,我一直想把你養得如同後山的竹子一般,凌厲筆直,無畏無懼,直衝雲霄,等你衝上雲頭,撥雲見日,你就會發現,今日眷戀不舍之物有多微茫,今日惑你心神的,不過是種種錯覺。」
「錯覺?」殷無災似是聽不懂她的話。
柳春亭帶著一種寬容看著他,仿佛在鼓勵他。
殷無災霎那間忘了自己本來要說的話。
柳春亭卻突然豁達起來,她走近他,伸出手拂掉他臉上的水珠,臉上帶著長輩的慈愛。
「無災,以後,你會遇到一個與你相配的姑娘,到時候你就知道···」
啪!
她話未說完,殷無災突然狠狠打掉了她的手,柳春亭驚異地看著他,殷無災的眼中迸出恨來。
柳春亭一怔,她靜靜站了片刻,臉上帶著惋惜,再沒有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這天后,殷無災再沒露面。
這下子柳春亭徹底清淨了,每日只有人在她門上敲一下,然後就是藥碗擱在門口的聲音,等她打開門時,只看到一片衣角轉過廊下。
柳春亭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這裡無人和她說話,她也不想去招人煩,喝完藥後她不願在房裡枯坐,又走不太遠,只得勉力在屋廊下走一走,轉一轉,遠遠朝綠牙住的屋子看一眼,嘆口氣。
過去她從未覺得一個人難熬,現在卻有些不一樣了。
有一次,她見著綠牙和公生奇不知道從哪裡挖藥回來,綠牙背著背簍,公生奇扛著鋤頭,倆人本來在說笑,一抬頭看見她,一個賽一個的沒好臉色,這著實叫她尷尬,怪自己壞了他們的心情,連忙關了窗戶,回到床上坐下了。
她本意是息事寧人,沒想到卻反惹著公生奇了。
他敲開房門,擺著一張冷臉,進來就瞪她。
「聽綠牙說,近日總看見你出門走動,怎麼,傷好了?」
柳春亭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道:「好了就趕緊走!我這裡可沒有多餘的人來伺候你!」
柳春亭把剛才想說的話吞回去,順著他的話道:「那明日我就走。」
公生奇哼一聲,扭頭就走。
柳春亭忙叫住他:「等等,我話還沒說完!」
公生奇轉過身來,臉色不耐。
柳春亭道:「明日我一個人走,無災留在這裡。」
公生奇皺眉看著她,像在懷疑她又什麼陰謀。
柳春亭解釋道:「先生別誤會,我聽說無災餘毒未清,還要泡藥浴,所以才想叫他留在這裡。」
公生奇問:「你為何不直接跟他說?」
柳春亭道:「說了怕他不肯。」
「你這個徒弟倒是一片孝心。」公生奇斜睨她一眼,「為人比你強。」
柳春亭只得乾笑一聲。
「那你是一個人能走嗎?」公生奇又問。
柳春亭道:「可以。」
公生奇撇她一眼:「算了,讓綠牙送你一程,你回柳家吧,我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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