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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自平道:「你既收了他做徒弟,就要好好教導他,他小小年紀就這樣殘暴,將來還不成了禍害!」
柳春亭笑道:「你放心,柳家的禍害只有我一個。」
柳自平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心裡其實很畏懼這個女兒,自從她殺了春橋之後,他就總怕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在她手上,這次她回來,他心裡是不願意的,可是他也不敢趕她走,只能捏著鼻子忍了,前段時間,見她收留了殷無災,人也有所軟化,他還心喜,沒想到這麼快又顯出本性。
他想到了自己的亡妻柳氏,他記得她是個很溫柔賢惠的女子,他自認也非惡性,怎麼會生養出這樣一個女兒,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若是春橋還活著就好了,柳自平嘆口氣,恨恨地看了一眼柳春亭,拂袖而去。
柳春亭把柳自平氣走後有些無趣,便想著去看看殷無災,本來說好今日開始教他練劍,沒想到又出了這些事,想到這兒她有些著急,小孩兒長得可快得很,再這樣一日一日的耽誤下去,說不定就來不及了。
柳春亭推開門朝床上看去,她一怔,床上並沒有人。
她朝裡頭走了幾步,聽見細小的啜泣聲。
她嘆口氣,轉到屏風後面,蹲下身,見到了躲在書桌底下的殷無災。
他正閉著兩眼,不知道因為夢到了什麼而哭泣。
「無災,醒醒。」柳春亭輕聲喊他。
殷無災睜開眼,還沒有徹底醒過神來,直愣愣地與她對視,眼中一絲光亮都無。
「你怎麼睡在這裡。」柳春亭伸手想將他抱出來,殷無災卻一下子撲進了她懷裡。
柳春亭措手不及,連忙一手摟住他,一手撐在地上,這才勉強穩住沒倒下去。
「你怎麼了?可是做了噩夢?」柳春亭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
殷無災頭貼著她的肩小聲急道:「我看見了我娘,還有我今天殺的那個。」
他不住地發抖,像只淋了雨的小狗,柳春亭像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那晚。
她道:「不要怕,你只是做了個噩夢而已。」
「可我還聽到我娘和我說話。」殷無災抬起頭看她,臉上還掛著淚,「剛才我在床上躺著,我看見我娘和那個人就站在旁邊,可我卻動不了。」
「一定是你睡覺時將手壓到了胸口,所以才被魘住了。」柳春亭安慰道,殷無災卻還是驚魂未定,他嚇得不輕,確信自己遭到了鬼魂的報復。
柳春亭想轉移他的注意,便問道:「那你娘跟你說了什麼?」
殷無災一愣,看了她一眼,掙脫了她的手,人也站得遠了些。
柳春亭不解地看著他。
殷無災道:「娘說,她不要我了,因為我變壞了。」
柳春亭啞口無言。
「我殺了人,我還認了你做師父···你欺負過我娘···」殷無災喃喃自語,看她一眼又躲開。
柳春亭嘆口氣,見他這幅樣子心裡竟然有些難熬,她已經記不清殷慧娘的臉,也沒想到自己當年做的事會害得一個小孩子夜裡被親娘嚇醒。
她勸慰道:「你娘只是說氣話,她就算變成了鬼也不會害你的。」
殷無災惶惶不安,不敢相信她的話。
柳春亭道:「我也夢到過我娘,她說我不孝,還說要我的一命償一命,我當時也嚇得要死,可你看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
殷無災問道:「真的嗎?」
柳春亭道:「我騙你做什麼,你娘總是最疼你的,無論你做了什麼。」
殷無災面目呆滯,飛速朝她身後瞟了一眼,像那裡站著什麼人。
柳春亭無奈,只得把他抱回床上,他卻不肯躺下來,只坐在那裡發怔。
柳春亭知道他還在害怕,便對他道:「其實那個人也沒有死,真的,你力氣這么小,怎麼殺得了他,他只是受了傷,說不了話了。」
殷無災默不作聲。
柳春亭道:「再說那人是個壞人,他欺負你,欺負你娘,你殺了他也沒錯,是他自己活該。」
殷無災道:「娘說你也是壞人。」
柳春亭道:「你娘說得對,畢竟我打了她。」
殷無災又把頭低下去了。
柳春亭想了想道:「明日你帶我去你娘墳前,我去給她磕頭認錯。」
殷無災抬頭看她,臉上有些異樣。
「你覺得如何?」柳春亭認真問他。
殷無災道:「我娘沒有墳,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府里人說她是患了時疫死的,連夜將她的屍身拉出去燒了。」
柳春亭道:「那我就對你磕頭認錯。」
她說完就起身走到床下,正正對他跪了下去。
殷無災沒有動,只看著她。
柳春亭道:「慧娘,我對過去做過的事無意自辨,也不能自辯,你要是有仇有恨盡可以來找我報,你的兒子從未忘記你,今後我會好好照顧他,若你天上有靈,請保佑他無災無難,一生順遂。」
說完,她就磕了下去,「咚」的一聲悶響。
殷無災不作聲,手卻不由握成了拳頭。
「慧娘···」柳春亭抬起頭,又說了一遍方才的話,每次說完她就磕一個頭。
這樣磕了不知多久,殷無災見她慢慢眨著眼,說話聲音變小了,額上沾了一片灰,灰底下還有一片紅了。
他再也忍不住,大喊道:「好了!」他赤腳跳下床,撲進了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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