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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春亭心裡明白,面上卻是故意作出疑惑的神色。
「唉···」柳自平未說話先嘆氣。
柳春亭還是不做聲,她揮了一記空鞭子。
那炸開的一聲響,嚇得柳自平一抖。
柳春亭暗自好笑。
柳自平終於顫顫巍巍地開口,聲音有點虛,卻是問她今年多少歲。
柳春亭笑著反問道:「您不知道嗎?」
柳自平沒有接她的話,看了她一會兒卻說:「你和你娘真是像極了。」
他想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好開頭。
「像我娘是好事。」柳春亭果然溫和些,她摸著自己的鞭子,轉頭看向他。
柳自平沒有反駁,卻不敢與她對視,其實他說謊了,柳春亭並不像柳氏,柳氏雖然聰明,但大體上還是是個溫柔的閨秀,柳春亭···禍害罷了。
「春橋更像我。」他自言自語。
柳春亭哼了一聲,如今聽到柳春橋的名字,她最先想起的卻是池青娥的臉,她想到她總是心虛氣短,似是被人一拳擂到了肚子上,只恨不得立刻彎下腰,蹲在地上緩一陣。
可柳自平還在說。
「春橋從小就聽話,是個體貼人的孩子···雖不及你聰明,」他看著柳春亭的臉色補了一句,柳春亭挑起眉毛瞥了他一眼,從小到大,這是柳自平第一次說她聰明,真是用心良苦,原來她爹是這麼會哄人的,她不動聲色,繼續聽他說。
柳自平道:「不過春橋也上進好學,大概是明白勤能補拙這個道理···我在邊上看著,想他將來肯定是比我有出息的。」
柳自平的臉色變得苦澀,這樣有前途的一個兒子死了,死在了一個讓他厭惡,與他毫不相似的女兒手上,他怎麼能不恨!
他至今沒有原諒柳春亭,他對春橋的期望和對柳春亭的恨是同樣的,但他今天不打算把這些話說出來。
「春橋死後,我很難受,我覺得老天爺在戲弄我,想到春橋已經不在了,想到柳家後繼無人,我夜不能寐。」
柳春亭促狹道:「那後來是怎麼又睡得著的?」
柳自平咳了一聲,不答話,卻問她:「無災不肯回師門,你知不知道?」
「他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柳春亭不在意道。
「他太依賴你了,這樣下去對他也不利,對你也不好。」柳自平只能含糊地勸。
柳春亭玩味地看著他,忽然道:「上次我碰到一件有趣的事,一個朋友見到了無災後,居然對我說,無災和春橋有些相似。」
柳自平神色微微一變,臉上突然現出一絲尷尬來,卻還要若無其事道:「你是他師父,他在你身邊待了這麼久,耳濡目染,神氣上有些像你不足為奇,你和春橋是親兄妹,像你就是像春橋了。」
柳春亭笑出了聲,她道:「我真佩服您,能說會道。」
柳自平見她的反應,心裡卻忽然一點都不慌了。
「過去我從沒看出來他像春橋,可能就是因為他在我身邊待的太久了,可是一旦有人點破,我再去看他,突然就發現,他和我···居然有些連相,但我又覺得,這也不足為奇,他算是長在我身邊的,最後還是你讓我明白了,你怎麼會對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發這麼大的善心,你不讓無災跟著我學武,是怕我把他教歪了吧,怕我把他教成跟我一樣的人,柳家已經沒有多少人能殺的了,我砍了柳春橋,他只能去砍你。」
柳自平恨柳春亭的還有一點,就是她什麼事都要說透,都要說得一點遮掩都沒有,叫人下不來台,叫人無處可躲。
當時真該殺了她!柳自平望著她緊握著鞭子的手,心裡後悔得要命。
「你,你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柳春亭冷冷地望著他,柳自平得慶幸,她現在不似當初了,要是十年前她知道這事,她一定會拿鞭子把他抽死。
「我娘到死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她說。
「對!你該記得,我待你娘是不薄的!」柳自平自覺自己已經夠委屈了,他哀哀道,「我入贅柳家後,只開始幾年享受了夫妻之樂,後頭你娘就病了,一直臥床不起,成日都是在吃藥問醫,我每日都陪她說話,每晚也是和她睡在一處,夜裡她有哪裡不適,都是我獨自料理,經年累月得,染得我身上也是一股的藥味,世上有幾個丈夫能做到這樣?」
「而且···殷慧娘···殷慧娘也並不是我本意!那純粹是個意外!殷慧娘原是在我書房中伺候茶水得,那晚我在書房裡喝了些酒,她自己跑進來給我搭衣蓋被···我才一時意亂,做了錯事,後來我也後悔不迭,本想把她送走,可是送到哪兒去呢?她苦苦纏我,不久又生下了個孩子···我對天發誓,在柳春亭把殷無災撿回來之前,他從來沒有多看一眼他!」
直到後來春橋死了,陰差陽錯,殷無災居然到了柳春亭身邊,他一見到那個孩子,他就覺得這是老天憐憫他,隨著無災長大,他這才漸漸又好過了些。
可如今無災對柳春亭這個樣子他大為震驚,慌忙間也不知道要想個什麼法子,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來和柳春亭這魔星來坦白。也虧著是如今的柳春亭,如果是十年前,打死他也不敢說這話。
柳春亭靜靜聽著,她想,若是當日她沒有救下殷無災,是不是他就那麼死了?
她一陣後怕,她如今的確不能再眼睜睜地看他死,也不願意把他拖到任何無望中,她實在是希望他過得好,過得比柳家任何一個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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