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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聞簫時,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台上。聞簫這個人存在感很低,但這個名字的存在感卻非常高——開學不少人都知道來了個轉學生,缺了一年的課還不降級。等第一次月考,發現這個轉學生考得竟然很不錯。再期中考,草,年級第一了!
這種坐火箭式升級大法讓不少人都極為震驚,再加上各科老師到處拿聞簫舉例子,一時間,聞簫這個名字基本誰都聽過。
在話筒前站好,聞簫掃了眼觀眾席最後——入口的兩扇棕色木門關著,池野還沒來。
收回視線,聞簫做了開場白,「大家好,我是高二理一班的聞簫……」
池野拉開入口的木門進去,灌進耳朵的就是熟悉的聲音。變聲期的末尾,讓這聲線有一點殘留的沙啞感,有種介於少年與成年之間的內斂和沉靜。
沒有再往前走,池野站到一邊,靠著牆,目光投向台上的人。
下一秒,就像有感應般,聞簫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視線越過禮堂長長的觀眾席碰撞在一起,明明一個在最前、一個在最後,卻激發出了一種獨特的曖昧。
台上的人穿著附中藍白色的校服,像雨後的青竹,身形挺拔又清瘦。
池野站在禮堂最後面的位置,每一個字都聽得很認真。聞簫沒有講條條框框、老生常談的學習方法,也沒有提到自己的學習經驗,而是講了物理這個學科的內在邏輯和學習思路,發現台下不少老師目露讚許,在場很多人都在做筆記,池野心底生出一種驕傲來,又有幾縷細微的情緒——如果有另一條命運線,自己會不會像他?
直到聞簫簡短利落地說完結束語下台,在場的人都有些沒反應過來。不知道是誰率先鼓掌,禮堂里才響起雨點般的掌聲,持續了很久。
沒有回座位,聞簫從舞台旁邊的門出去,繞了小半圈,又從禮堂最後面的門進來,站到了池野旁邊。
文科班的人已經安靜進場,講英語的人上了台,吸引了全場大多數的注意力。
沒有人關注角落裡的兩個人。
池野先開口,「講得很好。」
聽到這句評價,聞簫緊張的心情才鬆緩下來,他想了想,說道,「老許跟我說的時候,我一開始拒絕了。」
池野好奇:「後來怎麼又答應了?」
他清楚,別人可能很樂意抓住出風頭的機會,但聞簫寧願安安靜靜刷兩道題。
大概是因為……嫌麻煩和沒興趣?
聞簫繼續道,「我聽趙一陽他們說,是成績和學習水平得到所有人認可的,才有資格上去當主講人。」他垂下眼睫,沒有再看池野,「這其中,有一個人應該是你。所以我想,我代替你上去。」
這一刻,池野心裡酸澀,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在翻動。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
視線滑過聞簫的側臉,池野嗓音低啞,眼裡仿佛蘊著一團明火:「想親你,現在就想,怎麼辦?」
坐滿了人的大禮堂里,連空氣都是熱的。
有聲音通過音響和擴音器充斥每一個角落,兩人卻無暇去聽、去辨別內容是什麼。
少年的情意像明亮光焰,在角落裡肆意生長。
聞簫往池野的位置近了小半步,眼睛朝前看著,垂在身側的手指,卻悄無聲息地勾住了池野的尾指,輕輕幾下搖晃。
第五十六章
兩人沒在禮堂待到結束。
聽講英語的人講了一半, 兩人眼神對上,默契地從旁邊的門一起跑了出來。
外面雨下得不大, 池野問聞簫, 「想去哪兒?」
聞簫沒回答,問他,「你什麼時候走?」
池野算算時間, 「差不多半個小時,六點走,約了八點半送五金材料。」他手閒不住地捏了捏聞簫的耳垂,還評價,「好軟。」
聞簫沒拍開他的手, 只在池野捏了好幾下還不知道收手時,才涼涼開口, 「再捏就紅了。」
沒敢說自己抱著的就是這樣的想法, 池野頗為遺憾地停下動作。
最後沒去別的地方,兩個人一起回了教室。
整層樓都是空的,從後門進去,黑板沒來得及擦, 物理老師狂野的板書都快寫到牆上去了。每張課桌桌面上、抽屜里都放著滿滿當當的書,有的還立著水杯水壺飲料瓶, 一眼望過去, 雜亂又花花綠綠。
池野拉開椅子,挨著聞簫坐下,看他把一本題集翻開, 又拆了筆蓋準備做題。
不知道是因為環境還是因為旁邊坐著的這個人,池野的情緒完全安分下來,他趴在課桌上,眼睛朝向聞簫,連語氣都緩了:「你站在台上的樣子特別……好看。」
原本想找一個更高端一點的詞,但臨到說出口,池野又覺得,「好看」這個詞樸素卻足夠貼切,反正,沒一個詞能形容出來。
寫字的筆一頓,聞簫沒看池野,「不睡覺?」
池野懶懶反問:「你怎麼知道我想睡覺?」
轉過頭,聞簫的小手指在池野眼下輕畫了一道,「黑的,昨晚睡了多久?」
「好像三個小時,沒注意。」池野撐著額角,「今天早上五點過就醒了,好像是做了什麼不太開心的夢。醒了睡不著,去網上翻醫學論文看,找到一篇最新的,明明跟我媽的病有點差別,還是全英文,不知道怎麼的,還是挨著挨著看完了。」
操場上有兩個班在上體育課,時不時會有尖銳的哨聲交錯著傳過來。聞簫從書包里抽出白色耳機,一頭接在手機上,開始點按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