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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一直觀察,隨著手指骨節上的傷口結成疤,聞簫的情緒狀態似乎好了不少。雖然一日勝一日的話少,胃口很差,還經常出神經常發呆,但很平靜。
平靜就意味著,悲傷或者痛苦之類的激烈情緒依然存在,但理智已經恢復了主導,她這才放心了些。
不過,雖然心裡有一定的猜測,但她更願意相信聞簫自己對情緒的處理能力。
「不是,」聞簫食不知味地把青菜咽下去,搖搖頭,「馬上期末考了,作業太多。」
知道他沒說實話,外婆只點點頭,沒繼續問下去。思考數秒後,她又開口,「簫簫,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跟你商量。」
周三第一節 是數學,許光啟穿一件淺色的短袖衫,他站在講桌後面翻開書,想起什麼:「對了,操場東北角挖出古代衣冠冢那個位置——」
「要開始動工建展覽館了是不是?」
被打斷,許光啟看過去:「許睿,到底是聽你說還是聽我說?就你消息快,能不能聽聽古人的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
許睿抓抓後腦勺,笑嘻嘻地回話:「可我是資訊時代的高中生!」
不再管他,許光啟繼續道:「等學校期末考試考完開始動工,現在已經在做前期準備了。那邊雖然立了新的鐵圍欄,但人員混雜,你們少去那邊晃悠,都記住沒有?記住就行,好了,把《一題一練》拿出來,我剛剛想起有道題必須再給你們講講……」
最後一排,聞簫習慣性地轉著筆,無意識地望向窗外,要……動工了嗎。
下午第二節 是體育,天氣越來越熱,幾人去操場前選擇先去趟超市買飲料。
太陽一曬就出汗,許睿故意捏鼻子:「靠,大師你怎麼這麼大汗味兒!」
趙一陽正往臉上扇風,抬胳膊聞了聞,瞪許睿:「施主,我這叫青春熱血!而且你說我之前能不能先聞聞自己?」
幾個人這麼你嫌棄我我嫌棄你,最後笑成一片才消停下來。
買完飲料,超市里不通風,一股臭烘烘的悶熱氣味,四個人結完帳趕緊往操場走。
主幹道的樹蔭濃密,擋住艷陽,落下成片的陰影。
趙一陽一口飲料差點嗆喉嚨,他連咳兩聲,嘶啞著嗓音問聞簫:「你要轉學?」
聞簫手裡拎著一罐冰可樂,水汽在他冷白的指尖化開。他點頭,接上剛剛的話:「我外婆昨晚跟我說的。」
這個消息把幾人砸得都有點懵,許睿磕磕絆絆地問:「理由呢?為什麼轉學?明南附中升學率、校風校紀都——」
「跟這些無關。」垂下眼,聞簫屈起手指,單手摳開手裡的可樂罐,沒看任何人,「我跟我外婆住一起,青州大學兩次聘請她去物理系任教,因為不放心我,前一次她沒答應。而且青大是我外婆的母校,她大學和研究生都在青大,感情很深。」
聞簫想起前些日子看見的那些寫了「陸冬青教授收」的快遞文件袋,連續許多個夜晚,外婆坐在沙發上,戴著老花鏡認認真真看論文和材料,以及數日前,外婆曾不經意地問過他一句,覺得青州怎麼樣。
隱隱有過微薄的猜測,卻沒想到,猜測會成真。
他知道外婆有多熱愛物理,而隨著年紀增長,把畢生所學的專業知識和自己的研究成果傳遞下去的念頭也越來越重、越來越迫切。
如果當初不是突發海難,自己在醫院住了一年,外婆應該已經答應青大的邀請。
趙一陽沉默聽完,一下一下捏著飲料瓶,勉強道:「你外婆真厲害,青大的物理全國排第一,很牛逼的。要不是我物理沒天賦,完全應試水準,我都想考青大的物理系試試。」他試圖把氣氛搞活躍一點,但做不到。
一時間,幾個人都沉默下來。
體育課沒別的內容,到了期末,每節課都是考試,這節課輪到女生測八百米。
男生自由活動,回教室刷題看書的不少,一窩蜂跑去器材室的也很多。
趙一陽跑慢了兩步,器材室的籃球被搶光了,只剩下兩個足球在框裡。想著反正好歹是個球,他抱起來就跑。
大家足球都是十分業餘的水平,權當滿場跑鍛鍊身體,高一一起上體育課的男生跑過來加入,於是綠茵場上,只見一個足球被高高踹上天,砸下來時,一群人跟見了天上下金子似的聚過去,恨不得跳起來把球叼嘴裡。
聞簫遠遠站著。
不知道是誰傳奇一腳,足球被踹上半空,劃著名弧線朝操場的東北角砸過去。踢球的人準備去撿,剛跑了兩步,就看見聞簫比了個手勢,先一步跑了過去。
東北角那塊地方已經被修整過,尖頭的黑色金屬圍欄原本圍成半圈弧形。現在因為給出了一塊地建展覽館,金屬圍欄也跟著朝內凹進來。
圍欄外,地上已經堆了不少沙土建材,簡易板房也搭了一間,有人走動。
聞簫心臟狂跳,他迅速打量每一個經過的人,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毫無意義,因為要在這裡看見那個他想見的人,本就是機率極微小的事件。
彎下腰,聞簫伸手把地上的足球撿起來,直起了身。
下一刻,他滯在原地。
隔著黑色的金屬圍欄,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人站在那裡,穿一件白色襯衣,領口散開,衣袖挽在臨近手肘的位置,露出的手臂肌肉緊緻又漂亮,手裡拎著一瓶可樂,瓶身覆著一層白色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