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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代表把三頁A4紙往下發,許光啟背著手走到最後一排,「趙一陽,池野這份你轉交給他?」
「行是行,不過,」趙一陽指指聞簫,「我這邊給效率太低,聞簫跟池哥住得比較近。」
許光啟記起來,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聞簫,你方便不方便?」
「方便。」聞簫伸手把池野那份拿到自己面前,「我回去給他。」
等許光啟走了,趙一陽靠著桌沿跟聞簫說話:「這提綱拿回去池哥肯定不會看,對了,我這幾天在線學習了一下看面相,老許就是典型的老好人面相,印堂開闊,牙齒整齊,天生的好脾氣!」
聞簫在自己那一份上籤好名字,問趙一陽:「大師最近改行了?」
聽到這裡,趙一陽雙手迅速合十,又擠擠眼睛:「施主,佛道相卦不分家,我這叫複合型多技能人才!」
老許前腳剛走,英語老師後腳就到,要抓緊時間講一篇閱讀理解。
讓所有人都把卷子拿出來,「看你們搖頭的搖頭嘆氣的嘆氣,怎麼,明天放周末了不樂意?」
「樂意——」
「那是不樂意見到我?」
全班又是拖長了音調:「樂意——」
這一樂意,放學時間就晚了不少。
聞簫坐了公交的末班車,下車後順著街沿往前走,兩邊的店鋪基本都關完了,只有池野那家店還開著,遠遠的,暖黃的燈光將夜色也襯得溫軟了幾分。
見聞簫出現在店裡,池野半點沒驚訝,「又來買螺絲?」
他正在點貨,旁邊放著幾張紙,上面潦草地記錄著些別人看不懂的縮寫和數字。
「來送快遞。」聞簫從書包里把數學複習提綱拿出來,遞過去,「剛發的。」
池野接手裡大致看了兩眼,「老許的提綱頁數一次比一次多。」
拉上書包的拉鏈,順手掛上肩膀,聞簫問,「芽芽呢,回去睡了?」
池野笑起來:「那個小傻帽,放學回家路上就閉了眼睛,睡了一路。現在精神好睡不著,明天周六,乾脆沒哄她回家睡覺,剛剛拿了我的手機,在門口看英語動畫片。」
聞簫皺眉:「門口沒人。」
池野眼神驟然變冷,幾個大步去了門口。
意識到事情有什麼不對,聞簫跟上去,「有問題?」
店門口沒看見手機,池野肅聲道,「給我打個電話。」
聞簫沒問為什麼也沒有多話,飛快把手機拿出來,幾下就在撥號鍵盤上按出了池野的號碼。
聽筒里傳來長長的「嘟」聲,但是不等第二聲,通話就被按斷了。
聞簫手指一緊。
這一刻,池野仿佛被侵犯了領地的凶獸,周身漫出駭人的氣勢,他仔細分辨剛剛隱隱傳來的手機鈴聲,轉身就跑。
聞簫背好書包,一步不漏地跟了上去。
因為線路老化,路燈也陳舊,一到夜深,九章路的小道就黑漆漆得看不清人影。遠處有狗叫聲傳過來,驚動一片低沉夜色。
沒跑多遠,池野腳下驟停,像是在聽什麼動靜,不過半秒,他如同獵隼一般,驟然沖向角落隱蔽,緊接著,聞簫就聽見沉悶的「砰」響,接著,有人倒在地上,痛呼出聲。
「誤會……真的是誤會!」
適應了昏暗的光線後,聞簫看清,一個中年男人倒在地上,鼻血已經流了滿手。
池野朝聞簫看了一眼。
懂了池野的眼神,聞簫默契地站到了那人身後。
確定不會有變故,池野才轉身,把驚恐地睜大眼睛、站在牆邊一動不敢動的芽芽抱了起來。
芽芽抓著池野的衣服,無意識地發抖,隔了十幾秒才「哇」地一聲哭出來:「哥哥——」
芽芽很少哭,現在就算是哭了,也沒有很大聲,她只是緊緊地靠著池野,手指泛白地攥著池野的衣領,小聲地抽噎,眼淚大顆大顆地順著臉頰往下流。
見芽芽沒事,聞簫半蹲下身,眼神如寒潭一般,「痛嗎?」
「真的是誤會,是誤會!」鼻血已經止住了,中年男人連忙說道,「我們是鄰居,是鄰居!我看見這小孩兒半夜亂跑,這才——」
一聲悶哼,聞簫站起身,精準地踹在了這人的腹部,話里冷得仿佛摻進了冰渣:「重新說。」
「真的……我說的都是真話,我是看見那個小姑娘一個人,好心想把她送回去!她衣服拉鏈壞了,我準備幫她拉上!你一個高中生,你打人,就不怕我去學校告你?你要是再敢——」
又是一聲悶響,暗淡的燈光下,聞簫眸子裡有鋒利的冷光,沉聲問,「拉鏈壞了?」
中年男人在聞簫的目光下,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來,眼裡滿是瑟縮的畏懼。
芽芽已經止了哭,被池野抱著過來,看見聞簫,眼睛又紅了,「可樂哥哥……」
想到如果來晚了,芽芽會經歷什麼,聞簫的臉色又冷了一個度。
池野把芽芽放下,讓聞簫把人牽著,語氣輕鬆,「帶她去旁邊數個數,數到三百。」
聞簫沒多話,帶芽芽走了一小段距離才停下。
隱約有說話聲傳過來,芽芽拉著聞簫的手,仰頭問他,「可樂哥哥,我哥哥在幹什麼啊?」
聞簫自己也有妹妹,但他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哄小姑娘,於是硬邦邦地回答:「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