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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光啟想笑,又輕咳兩聲憋住了,「一天天的腦子轉得倒是不慢。對了,老師覺得你獨自學習太孤單,給你安排了一個同桌。」
想起聞簫清瘦又斯文的模樣,許光啟忍不住念,「我先把話說這兒了,池野,你新同桌才轉學過來,在以前學校成績優異,又斯斯文文的,身體不是特別好,你別成天去招惹人家,收斂一點!」
池野腳後跟一併,懶洋洋地抬手敬了個禮,「明白了,同桌弱不禁風,我收斂!呼吸都放到最輕!」
從高一開學就當班主任,許光啟還是比較了解池野,知道他有分寸,「好了好了,別跟我貧,趕緊的,這都快打鈴了,趕緊去教室上課!」
池野進教室慣常走後門,剛踏進去,就聽見不知道誰高聲激昂朗誦,「山重水複疑無路,make後面不加to!」
這一句餘音繞樑,池野差點一個趔趄。
趙一陽眼神好,最先看見池野進來,「今天吹的東南西北哪陣風,竟然把池哥你吹到學校來了!」
「能把我吹過來,那得是龍捲風。」池野扣著書包,沒急著坐下,揚揚下巴,「我新同桌?」
他這新同桌不知道是不是前一晚上去哪兒蹦了一整晚,滿教室早讀這麼大動靜,竟然趴著正睡覺,沒醒。
「你知道了?」趙一陽這一星期跟聞簫相處得不錯,覺得這新同學性子是有點冷,不太愛說話,但人沒什麼問題。見池野來了,他想起來,「池哥,你新同桌可是已經擺好了勤奮學習的姿勢,很努力的,昨晚上熬夜刷題去了,好像凌晨三四點才睡。你天天上課睡覺,別打呼嚕影響人家。」
怎麼個個都覺得自己會影響同桌?
池野笑罵,「滾,誰他媽睡覺打呼嚕?下次你錄一個我聽聽?說話可要講證據啊大師。」
趙一陽笑嘻嘻,「我這不是誇張手法嘛!」
池野又看了他同桌一眼,發現這人搭在桌面上的手挺好看,手型修長,手腕細,皮膚白,能看見下面的青筋。就是指甲蓋顏色挺淡的,是有點弱不禁風的模樣。
正準備把書包放下,不知道是不是生物鐘「啪嗒」響了,一直睡著的人突然有了動靜,搭桌面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池野準備友好打個招呼,結果,等他這新同桌亮出正臉,這一聲招呼就沒了。
聞簫眉間滿是倦意,眼鏡隨意扔邊上沒戴,一雙眼睛沒遮擋地露出來,內雙,眼形長,眼尾下還有一顆小痣,冷淡又銳利,還有點剛醒的迷茫。
他拿起一罐檸檬味的雪碧,單手開罐,「啪」一聲,白色煙霧從罐口逸散出來。
喝了一口醒神,聞簫看向池野,嗓音里是沾染的淡淡涼意和純正疑惑,「你怎麼在這裡?」
池野發現,自己跟這債主的緣分還挺厚實,他一笑,「這個問題我也挺想問的。」
書包和校服,再加上自己旁邊八百年沒人認領的空課桌,聞簫:「哦,你是我同桌。」
池野放下書包,聽見這不冷不淡的語氣,心裡有點微妙的不爽,「我以為,這個答案應該顯而易見。」
聞簫沒接他的話,把眼鏡重新戴上,「你好。」
池野:老子心情有點不太好。
另外,人都眼瞎了嗎,跟這人同桌,這他媽到底誰影響誰?
第五章
上午兩節課上完,下課鈴剛響,校園廣播的進行曲就在耳朵邊炸開,體育委員招呼大家到走廊排隊。
坐教室後排的身高中位數是一米八,通通只有站隊伍最後的份兒。
趙一陽越過欄杆,見一樓二樓班級的隊剛排好,正陸陸續續往操場走,「我就不該這麼積極地出來排隊,大題解到一半,往操場上蹦十分鐘,把我的靈感源泉全給蹦沒了怎麼辦?」
「要是蹦兩下就沒了,說明你跟這知識點緣分太淺!」班主任許光啟抱著一個黑色保溫杯過來,正巧聽見趙一陽的抱怨。
趙一陽回頭,猛力拍了兩下胸口,「老許,你屬貓的?突然出聲,嚇我一跳,心臟病都快出來了!」
「年紀輕輕,心臟這麼脆弱?」許光啟又提高聲音,「我說我的同學們,你們做廣播體操的時候,能不能走點兒心?就你們做廣播體操的姿勢,不知道的一看,還以為是在上演植物大戰殭屍!」
有人接話,「老師,我們演豌豆射手嗎?」
許光啟喝了口保溫杯里的水,笑眯眯地回話,「還想當射手啊,形容你們是殭屍,已經是看在這一年半的情分上了!」
大家一陣鬨笑。
隊伍終於往前緩慢移動,最前面的同學在下樓梯了,池野綴在隊伍末尾,許光啟放慢速度,走到他身邊,問他,「前面兩個星期都沒來學校,你媽……最近怎麼樣了?」
池野腳步微滯,手插進褲袋裡,隔了兩秒才回答,「還是老樣子,上星期情況不太好,我過去了一趟。運氣不錯,沒太大問題,現在又穩定下來了。」
聞簫沒想過偷聽別人聊天,對別人的私事也不好奇,但他跟池野身高差不多,都站隊伍最後,除非把耳朵堵了,否則說話聲總會飄進耳里。
——他第一次見芽芽,問她家大人呢,芽芽回答說,去醫院了,還沒回來。
「嗯,還是老樣子,那就是好的。」許光啟把手裡保溫杯的蓋子打開又擰緊,又打開,看著池野臉上掛著的輕鬆笑容,想了想,覺得對池野來說,安慰的話沒什麼用,「那,要是有什麼老師能幫上的,一定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