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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聞簫提議,「我可以站在門口收觀光票。」
「不行,我們兩個缺誰都不行,不然達不到效果。」池野手臂搭上聞簫的肩膀,眉宇疏懶,「不用掙扎了,你跑不掉的。」
話里沒聽出威脅,反倒全是笑意和拖長的音調。
聞簫確實沒掙扎,但眼角眉梢全寫著冷漠,明顯不準備配合池野的壯志雄心。
拿筆寫了「x=」,又停筆,聞簫感覺搭在自己右肩上的手,有種無法忽略的存在感。少年人體熱,池野的手心溫燙,隔了一層校服一層衛衣,熱意都阻斷不了。
偏偏池野本人還沒發覺,他攬著聞簫肩膀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使勁兒,人也跟著靠近,「下節課什麼課?」
「語文。」靠得越來越近,近到兩人的頭都快挨在一起了,聞簫甚至能從池野顏色不算深的眸子裡,看清自己的影子。
距離太近,近到能看清對方睫毛的間距、瞳孔的形狀、鼻樑的弧度,以及嘴唇的線條——
池野驟然鬆手,就跟手背被火星燙了一下似的,重新靠回牆壁——這是此刻,他能離聞簫最遠的距離。嗓子莫名有些干,他沒話找話:「你睫毛很長。」
聞簫回答:「你睫毛不短。」
這種毫無營養的對話說完,兩人都在對方眼裡捕捉到了一點笑。
許睿在教室里溜達了半圈排遣焦慮,他停在最後一排,「池哥,馬上期中考了,你緊張嗎?」
池野扯了扯自己套在校服里的衛衣,字正腔圓地念出上面的英文:「I am so happy。」
許睿:「……」
我就不該問這個問題。
他很憂愁:「我爸不遠萬里,準備搭高鐵回來參加我的家長會,可能是終於良心發現,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拋在家裡十幾年的兒子。你們說,我現在買點排骨和水果去賄賂老許,讓他在家長會上幫我說點好話,來得及嗎?」
趙一陽好奇:「你爸很兇?」
許睿點頭,「你就想像,一隻非洲獅和一隻小羊羔的畫面,就是我和我爸了。」
趙一陽上下打量許睿:「遺傳學很靠不住,你爸非洲獅,你怎麼就這麼弱雞?」
「我特麼是來求安慰的,不帶人生攻擊啊朋友!」許睿有點崩潰,覺得在這幫人面前是不可能得到一丁點安慰的,改了話題,「那你們家長會誰來?」
明南附中在這個問題上很嚴,認為家長必須參與到學生的培養和成才上,所以要求家長會每個學生的家長必須要到。
趙一陽翹起腿,得意:「我家保姆。」
立刻,他就收穫了眾人羨慕的眼神。保姆好啊,可以暗地裡串供,免受爸媽一頓罵。
上官煜決定以自己的悲慘安慰一下許睿:「我爸,他是律師。」
許睿果然有被安慰到,他腦補了一下,語氣充滿憐憫,「實慘了,你的耳朵即將受苦受難。」
池野家長會向來沒人參加,課桌都是空著的,這是全班都知道的事,許睿直接跳過他沒問,轉向聞簫:「聞簫,你家裡誰來?」
家長會時間是定了的,聞簫確定外婆那天沒有安排,能來學校。在說出答案的前一秒,想到什麼,他臨時改了口,「我家裡人有事,不會來參加。」
聽見這句,池野看向聞簫。
兩人目光觸碰在一起,聞簫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第三十一章
許睿提起這個話題後, 不少人都開始發愁。
期中考試考得怎麼樣還是未知數,家長會卻是已經定下了的。一想到家長會結束之後要遭遇的一切, 心裡就如同有萬馬奔騰而過——太特麼痛了。
嘆了口氣, 許睿滿臉憂愁:「上次家長會,我爸把我錯了的題找出來,一道挨著一道問我錯在哪裡。真是絕了, 我要是知道我為什麼錯,我還會錯?」
趙一陽感同身受:「對,我就只有數學選擇題最後一道能給出理由,因為數學組的出題老師,特別喜歡C這個選項, 我快快樂樂地選了C,然而我沒想到, 他上次出卷子竟然移情別戀, 把答案設置成了A!」
兩人對視,紛紛嘆氣——這日子,過得太艱難了!
星期四就考試,晚自習, 許光啟站在教室門口,「我在辦公室等了很久, 你們難道都沒有要問的題嗎?」
班裡只有寥寥幾個人回答, 「沒有。」
許光啟很寂寞,點名:「我的課代表呢?」
課代表非常不給面子:「老師,我在做物理。」
「……」許光啟的心有點被傷到, 他還是沒忍住刷存在感,「同學們,明天你們就要上考場了,一定要記住,我們做數學題,秘訣是什麼?秘訣就是,不擇手段!」
說完,他抬起右手,屈肘握拳做出一個加油的手勢,「不擇手段!」
不放心這一班學生,他又強調:「記住啊,不擇手段!」
回家吃夜宵,外婆正架著老花鏡在一旁看論文,神情專注。
夾菜的動作慢下來,聞簫開口:「外婆,馬上期中考試了。」
外婆沒抬頭,注意力還在論文內容上:「你跟我說過,怎麼了,緊張嗎?」
「不緊張。不過,期中考試結束後有家長會,您可以不去嗎?」
外婆抬起頭來,摘下眼鏡,沒有生氣,而是詢問:「是有什麼原因嗎?」
聞簫端著碗,沉默了幾秒才回答:「我同桌……他沒有家人可以參加家長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