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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簫跟他並排著站在街沿上,「美人,沒有。」
這聲「美人」竄進耳朵,池野渾身都給震了震,一腳踹過去,笑罵,「滾你隔壁老大爺!」
他這一腳準頭很好,但力道控制地又很輕,跟蹭了聞簫小腿一下似的。
見聞簫躲都沒躲,池野又笑,「知道你池哥不會用力?」
「嗯。」聞簫淡淡應了一句。
池野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剛剛那一瞬間,聞簫眼裡好像溢了點笑出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周圍亮著的霓虹燈閃了眼。
在腦子裡把附近的店篩了一遍,池野放棄了,「九章路這地方太偏,要不,我做給你吃?」
兩個人又七拐八拐地,走小路去了池野家的店裡。
「唰」地將捲簾門拉上去一半,池野拍了拍手上的灰,彎腰進去把燈開了。
暖色的光鋪開,門邊還立著一盆植物,聞簫之前見還綠油油的,這次就有些沒精神,在掉葉子。
池野看他打量那盆樹,「芽芽的鍋,植樹節回來,十分倔強地要讓小樹多喝水,拿著學校發的小水壺一趟一趟地澆,澆了有半小時,勸不住。我目測這樹命不久矣。」
聞簫:「開春了,能掙扎試試。」
池野覺得機率不大:「但願吧。」
從門口往裡面走,聞簫發現裡面的擺放跟上次進來有變化,應該是進了些貨,改了陳設。店內面積寬敞,盡頭那堵牆開了道門,平時用帘子擋著,裡面搭了一間廚房。
池野問他,「想吃什麼?」
聞簫感覺渾身不太使得上勁,頭昏沉沉的,聽池野問,「你做什麼我吃什麼,除了青椒。」
拉開冰箱往裡看了眼,池野提議:「弄個湯鍋吃?」
聞簫沒意見。
湯鍋很簡單,開火熬了底湯,池野照著兩個人的分量,把冰箱裡的菜洗了切好,又擺了兩盤肉片。接著從碗櫃裡找了兩個小碗,調好蘸料,支使聞簫,「外面牆邊靠著摺疊桌,打開?」
「嗯。」聞簫把摺疊桌展開擺在中間,又去廚房取了碗和筷子。池野再把電磁爐插上,湯鍋放到上面,很快,熱騰騰的香氣就散了出來。
兩人都沒動青菜,一人端一盤肉,全倒進了湯里。
池野問,「喝酒嗎?」
聞簫沒客氣:「啤酒,冰的。」
從冷櫃裡拿了兩罐啤酒,一人一罐擺桌上,池野修長的手指穿進拉環里,「啪」的一聲單手拉開拉環,等白氣都散了,才喝了一口。
他喝酒時會微揚起下巴,吞咽的動作明顯。
肉片在沸騰的湯里很快變白,聞簫夾了一塊先吃,「味道很好。」
池野半點沒想過要謙虛,「我自己也這麼認為。」
他自己夾了片肉,蘸了蘸料,「初三暑假,我還是炒個雞蛋都能糊的水準。」
聞簫:「後來?」
池野從來不提這些事,他不想收穫別人的憐憫,也不想成為別人的談資。或許是因為氣氛到了,也或許是因為坐在他對面的人是聞簫,他接著講了下去,
「後來我媽住院,芽芽那時還沒上小學,每天早上起床,給她做早飯,翻來覆去都是炒雞蛋。雖然雞蛋炒的真不怎麼樣,但那是我當時唯一會的菜。
吃完早飯,再送她去幼兒園,我們基本每天都是最後一個到。你能想像小姑娘的頭髮有多難梳嗎?編一個辮子,我能花半小時,兩根辮子,就要一個小時。」
聞簫:「現在呢?」
池野張開手,「五分鐘,兩邊。」
就池野停下筷子的幾秒鐘里,聞簫把鍋里最後一片肉夾到自己碗裡。在池野的注視下,吃了下去。
隔著白色的霧氣,池野勾起唇角,覺得這時候,他這個同桌,比什麼時候都要鮮活。
要再形容地直白一點,就是有了人氣。
葷菜吃完,池野把素菜全倒進鍋里。等火開的間隙,他兩根手指拎著啤酒罐,晃著酒液,跟聞簫碰了碰。
不知道是不是光線的原因,聞簫的臉看著比平時紅潤,連嘴唇都有了兩分血色,甚至內雙的眼睛,看著都沒平時那麼冷。
最先煮好的是生菜,聞簫夾了一塊,咬在嘴裡,很燙,他就著冰啤才終於咽下去。
抬頭看池野,筷子沒放下,眼睛卻盯著左手拿的手機,手指尖快速點在屏幕上,應該是在回消息。
恍然間,「咕嚕嚕」冒著熱氣的湯鍋,和坐在對面姿態懶散的少年,讓這個陌生的城市和街頭巷尾,在聞簫的眼裡,一點點有了溫度、染上了色彩。
把手機擱在桌面上,池野見聞簫出了神,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這湯鍋好吃到讓你沉醉了?」
聞簫回過神,「嗯。」
鍋里的菜全熟了,兩人沒再說話,注意力集中在各自碗裡。等湯里連菜葉子都撈不起來一片了,聞簫自覺起身去洗碗——第一次吃飯就有的默契,一個人做飯,另一個人洗碗。
池野覺著,這確實是他同桌的一貫風格,分得清清楚楚,誰也不欠誰。
把摺疊桌收起來放到牆邊靠著,池野手機響起來,剛剛發信息那人終於意識到微信打字說不清楚,打電話來核價了。
朝廚房的方向看了眼,裡面有水龍頭沖水的聲音,池野按下接聽鍵,彎腰從拉上去一半的捲簾門走了出去。
聞簫洗完碗出來,沒看見池野,只有說話聲從門外傳進來,斷斷續續聽不太清楚。猜他應該是有要緊事,聞簫頭昏沉地厲害,就近找了角落的沙發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