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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頭沒尾地想起,以前爸媽出門,總是會跟他說一句走了,還會說清楚大概幾點回家。可現在,只有遠行,沒有歸期。
聞簫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我只是生病了,快睡著吧,睡著就好了。
最後一節課,化學老師唱男高音的大嗓門都沒能鎮住場,臨打鈴前的十分鐘,教室里跟一滴油落進沸水鍋里,開始躁動起來。有人克制不住,先擰開可樂,「呲——」的放氣聲,在教室里特別明顯。
化學老師停下板書,轉身,「這位同學,不要以為自己喝了一點世界知名的碳酸飲料,就真的全身充滿了活力,不要躁動好嗎?沉穩,沉穩,要像氦氖氬氪一樣沉穩!OK?」
稀稀拉拉只有幾個人回應他的話。
趙一陽朝窗戶外面張望,「再過幾分鐘,就會迎來一天一度的附中版猛獸出籠,不知道今天食堂裡面有沒有什麼新菜。」見化學老師背過去寫板書,他跟著轉過身,見聞簫還趴在課桌上,不見醒的趨勢,「池哥,午飯要叫他嗎?」
池野正在打超級瑪麗,「不用,一會兒上來的時候,帶兩個盒飯上來。」
趙一陽點頭:「行,沒問題。不對,為什麼要帶兩個?你怕聞簫吃不飽?食堂門口那家的盒飯量不小啊。」
食堂門口有家賣盒飯的,滷肉是附中一絕,而且老闆大方,每次裝米飯都裝滿滿一盒。
池野這才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一份給他,一份我的。」
趙一陽恍然大悟:「這樣啊,你是不放心聞簫?」
「差不多吧,哪兒來這麼多問題。」池野重新低下頭,繼續玩兒超級瑪麗。
下課鈴響起的瞬間,整座教學樓」咚咚咚「全是桌椅移動和飛奔下樓的動靜。化學老師還有一道例題沒講完,把粉筆擱在黑板槽里,「我知道我留得住你們的人,也留不住你們的心了,去吧去吧,再晚沒菜了。」
這句話跟口哨似的,話音還沒落,教室就少了一半人,趙一陽和上官煜沖得快,轉個眼,座位上只剩一張空椅子了。
等人走完,教室里變得安安靜靜。遠遠地,有教導主任的吼聲傳來,「你以為你在參加一百一十米跨欄啊,跑得再快也拿不到奧運金牌知道嗎?」
池野鍥而不捨地玩超級瑪麗,冷不丁地聽見旁邊響起一句,「你好弱。」
轉過頭,池野發現真不是幻聽,他冬眠了一整個上午的同桌,終於醒了。
聞簫手肘撐在桌面上,支著下巴,面無表情的冷淡樣,很有嘲諷效果。一上午不是白睡,嗓音沒恢復,但精神好了幾分。他湊近,「才第五關?」
把手機遞過去,池野用行動示意「你行你上別只嗶嗶」。
聞簫把手機接過來,也沒見有什麼特殊操作,幾個跳躍一陣跑後,就到了終點。看著升起來的勝利小旗子,池野不得不承認,自己好像是挺弱的。
手機屏幕小,又習慣了防止老師在教室後門監視,手機都放課桌下面玩,兩個人盯一個手機屏幕,腦袋蹭著腦袋,肩膀也靠得近。
聞簫手指長得好看,靈活地操縱那個穿背帶褲的小人蹦來跳去,比遊戲畫面更具欣賞效果。池野又來了句,「同桌,你身上真的香。」
聞簫懶得理他。
池野正想辨認辨認這味兒到底是沐浴露洗髮露,還是衣服上洗衣液的氣味,就聽見椅子「呲——」的一聲。
他抬頭,看見趙一陽一臉呆滯地站在那裡,「你怎麼回來了?」
「跑太快飯卡忘帶了,上官等著的,我上來拿飯卡。」趙一陽說完,拿了飯卡在手裡,慌裡慌張地,「那個……你們繼續,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轉過身的瞬間,趙一陽臉朝天花板,猛地閉上眼——我草啊,一天天的,第幾次了?池哥這到底算不算調戲?到底算不算?這世界太他媽玄幻了!
又通了兩關,聞簫覺得沒意思,提議,「玩點有意思的?」
池野見他懨懨的,奉陪,「玩什麼?」
隨意找了個筆記本,從最後面往前翻了一頁,聞簫拿筆畫了幾條橫線,「五子棋,來不來?」
兩個人邏輯思維都很好,直接把戰線拉得老長。聞簫以前跟人下五子棋,從來沒有過棋子把棋盤鋪滿了,都還沒決出勝負的情況。
最後一顆子畫上去,又是平局,聞簫看池野,「誤打誤撞?」
知道聞簫指的是他的考試分數,池野背靠向牆壁,長腿分開,校服拉鏈沒提上去——是會被教導主任扣文明操行分的高度。他眼裡有笑意,「你猜?」
「懶得猜。」聞簫低頭,捏著筆畫好橫豎幾根線,「再來一局?」
下午第二節 是體育,教室里人差不多都走沒了。趙一陽跟上官煜站在聞簫的課桌邊,相互使眼神——你去叫人?我不去,你去?
許睿寫完英語卷子湊過來,「聞簫這是吃過午飯之後又睡了?」
趙一陽聲音壓得低,「沒錯,感冒藥吃了催眠效果好,又睡了小半天了。可馬上體育課,聞簫又沒遞假條,是該把人叫醒下去集合吧?」
許睿沒懂:「那就叫他啊。」
趙一陽往後退了一步,「你去?」
許睿覺得,不就叫人嗎,正想開口,話到嘴邊,又下意識地憋住了——他莫名其妙地有點慫。
聞簫今天脾氣不太好,誰都能感覺出來,就差在臉上寫「我不高興」和「生人勿近」幾個大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