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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到他自己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
見聞簫發呆,池野終於捨得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麼?」
「沒什麼。」聞簫拿了豆漿和包子起身,「我去外面吃。」
兩個人站到了教室外。
身高差不了兩厘米,肩膀基本齊平。盯著樓下花壇看了一會兒,池野有些突兀地提起:「去堵姓錢那個人渣——」
聞簫打斷他:「戰鬥力只有零點幾的渣渣,不值得我們兩個人一起動手。」
這話說得有點中二,又有點傲,不像聞簫平時會說的,池野聽笑了:「確實。」
「所以你不用內疚。」聞簫直接把池野心裡的想法揭開來,語氣是慣常的冷淡,他垂著眼咬包子,咽下後接著道,「一個人撐著太難,多一個人沒什麼不好。」
吸了一口豆漿,是這段時間習慣了的味道,聞簫看向池野,覺得這個人其實跟自己很像——他習慣性地把界線畫得清楚,習慣性地把你我算得分明,池野何嘗不是?
只不過,池野用懶散帶笑的表情和呼朋引伴的性格,把這份冷漠全然遮擋,沒有讓人看穿分毫。
甚至,池野的防備心,比他還要重。
池野的唇角還帶著笑,但唇線卻繃得幾分緊,他定定看著聞簫,隔了一會兒,又驟然鬆弛,「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嗎?」
眼裡笑意漫開,有點開玩笑的意味。
聞簫握著裝豆漿的紙杯,把面前站著的少年打量了一遍,「以身相許?」
笑容擴大,貼近聞簫耳邊,池野嗓音有點輕:「嘖,竟然看上了我的人?」他已經在變聲期的最後,尾音裹著啞意微微往上勾,很好聽。
聞簫皮膚很白,耳朵也是同樣,薄薄的耳垂,玉一樣,池野靠得近,不禁多看了一眼,一邊笑著道:「果然是人性淪喪的海溝,同桌,你已經不是當年的你了。」
忽略耳朵上被呼吸撩起來的淡淡癢意,聞簫沒挪步子,反而側過臉,淡淡瞥了眼池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畢竟跟你同桌。」
「原來是這樣?」池野站直,「那我到底讓你赤、還是讓你黑了?」
聞簫:「影響我學習了。」
想起聞簫才轉過來時,老許總是念叨讓自己不要影響聞簫學習,聽見這句熟悉的話,池野沒忍住笑罵:「日,這個鍋我接了。」
周四周五,周六周日老師批試卷,周一統計成績,家長會定在星期二下午。
考完最後一科,趙一陽上官煜和許睿在門口集合,又把聞簫圍住:「斷頭前一天,再怎麼也要吃一頓上路飯!」
許睿「呸呸呸」了好幾聲,「怎麼說得這麼不吉利,我們應該說,吃慶功宴!」
上官煜憐憫:「學委,何必自欺欺人?」
「……」許睿抓頭髮,「行吧,我他媽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最後一問又沒算出來,物理最後兩道選擇題也是扔橡皮擦瞎矇的。斷頭飯就斷頭飯,總不能當餓死鬼。」
三個人齊刷刷看向聞簫。
聞簫從他們的對話里抽取重點,「一起吃飯?」
趙一陽補充:「對對對,不過不是一般的飯,我們吃個大餐!」
說是大餐,其實就是學校旁邊的烤肉店。
烤肉店名叫「加減乘除烤肉」,讓老許看見,又會說有蹭數學流量的嫌疑。店面不小,但裡面基本坐滿了,全是穿附中校服的學生——看來跟他們有一樣想法的人不少。
大廳沒位置,四個人去了二樓的包間。包間內里簡陋,一看就是老闆用板子隔出來的小房間,隔音效果非常一般,能聽見隔壁正在對答案,對不了幾個選擇題,就有人嚎一句,多半是錯的有點多。
聞簫打開微信,看完池野的回覆,「池野有事來不了。」
「池哥有事?那只有下次了。」趙一陽拉開塑料椅坐下,翻菜單,「別的我不敢保證,但我打賭,池哥這次肯定又門門考六十分!」
「這還需要打賭?閉著眼睛都能猜到。老許又可以用池哥舉例子了,」許睿清清嗓子,學老許說話,「不求你們有進步,但你們不要退步啊!看池野,看看他,雖然考六十,但人家一兩年了,每次都考六十,你能嗎?你可以嗎?你能這麼穩,我手掌心給你煎雞蛋吃!」
趙一陽笑得寫菜名的筆都拿不穩:「哈哈哈你學得好像!最後一句精髓了!」
「那必須。」許睿得意,「不過池哥這個控分王,控分控得太過牛批,導致沒人分得清他到底是個學渣還是個學神。我想過,六十分其實不太難,只要把基礎題做了,且保證做的全對就行。」
上官煜一針見血:「不管題型分布和難易程度,都考六十,我是做不到。」
許睿摸摸下巴:「說的也是。把這條線卡上去,大概……需要整張卷子基本心裡有數了,才能精準卡六十?」
池野沒在,他們只能瞎猜,不過,池野就算在現場,他們也不會直接問。
趙一陽比照著自己的食量乘以四點的菜,擺了滿滿一大桌。
上菜的是老闆,穿著黑色塑料拖鞋,耳朵上別著煙,很和氣,「考試辛苦,送你們一碟涼拌海帶絲,祝你們——」
祝福語沒想好,臨場卡住了。
趙一陽幾個眼巴巴地等了半天,沒等到後半句,等老闆走了,他們個個垂頭喪氣,趙一陽差點趴地上抱著桌子腿哀嚎:「完了完了,老闆都想不出來祝福的詞兒,這是不祥的預兆!不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