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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攝政王在……」
他們上朝何須如此提心弔膽!
「謝相,您怎麼一直不說話啊?」
雨幕之中,官員們看向了一直默默行走並不搭話的謝左相。
謝盛看了一眼身後的官員又看了一眼烏黑的天色道:「我只是覺得,事與願違。」
先帝時期,他以寒門出身登頂相位,本以為太子繼位之後能夠靠著多年來的政治手腕壓制住新帝,然而沒想到卻是被當今輕而易舉地分權。現在新進的寒門子弟也不像以前一般聚集在自己身邊,而是被留在了陛下手裡,以陛下的旨意為先。
寒門已經被分成了兩團,無法再團結起來,而他又要面對世家的有意打壓,當真是精疲力盡。
謝盛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先帝時期世家畏懼自己的樣子,現在才明白,他不過是被先帝捧了起來而已,不過是一個打壓世家的工具。世家畏懼的並不是工具,而是手持工具得罪先帝。
跟在謝盛身後的群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而謝盛則是快步登上了自家的馬車回了家。
謝府之中,謝檀書正指揮著錦衣衛搬走自己母親留下的最後一批嫁妝,內院裡是自己妻子的哭聲和尖銳的詛咒聲以及二兒子的罵聲。
謝檀書搬走自己母親的嫁妝,對於謝夫人來說可謂是要了她的命,享受了那麼久榮華富貴的生活,一朝卻是不能享了,那簡直是從雲端跌落泥地,這比讓謝檀書殺了她還難受,更別說她早就把謝檀書母親的嫁妝當做是自己的了。
只見謝檀書坐在謝府的大門口一邊翻看著帳本一邊道:「十幾年了,我母親名下的鋪子田產收益也不少,也一起拿走吧。」
話音落下,剛從馬車上走下來的謝左相聞言差點站不穩身子,他幾乎是怒不可遏地走到謝檀書的面前道:「你當真要將此事做得如此狠絕!」
帶走自己母親的嫁妝也就算了,為何還要這十幾年裡田莊鋪子產生的收益!謝檀書這是要掏空整個丞相府!
只見謝檀書將帳本合上,秀雅絕倫的臉上露出一個嗤笑道:「不過是我應得的。」
謝盛聞言壓低了聲音道:「謝檀書你這本盡心竭力為了小皇帝,你可知他是將你架在火上烤!」
「當你得罪完所有人,他再也壓不住群臣的憤怒時,你猜猜他會殺誰!」
謝盛為官二十餘年,他見過太多被先帝棄之如履說殺就殺的酷吏了!那些酷吏哪個不是為了先帝鞠躬盡瘁,可是先帝呢?可曾有過一點憐惜之情。
今日朝堂之上,錦衣衛所做之事讓群臣更加忌憚謝檀書,一旦謝檀書稍有行錯差池,或是陛下表現出冷淡,那群傢伙便會瘋狂地反撲,將謝檀書打入十八層地獄。
然而謝檀書卻是不甚在意地道:「那又如何?」
謝盛聞言怔住,謝檀書不應該讓他救他嗎?只有謝檀書願意聽從他的話,讓他重新積攢勢力,朝堂之上他的話才有舉重若輕的效果,這樣才能在陛下厭煩謝檀書之後保下他一命來。
然而,謝檀書早就願意成為陛下殺人的刀,至於結局好不好,他早就不關心了。
這般想著,謝檀書笑了起來道:「比起我的結局,謝丞相還是想一想自己的結局吧。」
說完,謝檀書看著最後一箱嫁妝被人抬出起身道:「謝丞相準備好銀子,我明日會來取。」
話音落下,謝檀書便策馬消失在雨中。
宣室殿中,姬昭收到了從北離
探到的消息,北離王突然駕崩,北離太子賀蘭舜雙目失明已然被廢,二皇子以自己年長強行登位,三皇子五皇子帶著各自的追隨者自立為王。一時間,北離內部四分五裂,自顧不暇。
姬昭收到這個消息後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氣,大昱黃河改道內患不平,若是北離不亂,此刻攻打大昱,邊境的安危和受災的難民他必須要做一個取捨。
幸好,他不用面對這樣的困境。
姬昭捏住手中的消息看向已經黑透了天空道:「也不知道蕭楚之那裡如何了。」
此刻,雨水已停,濃厚的雲層中露出幾點星子,姬昭看著只覺得沉悶。蕭衍走後,他已經三天沒有睡好了,也不知道蕭衍何時回來。
「陛下,天色已晚,還是早些休息吧。」福公公走到姬昭跟前催促道。
「是嗎?」姬昭恍神,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子時了。
於是,姬昭任由福公公幫忙解開了發冠,換上了寢衣。
福公公給姬昭蓋好被子道:「老奴就在外室守著陛下,陛下有事叫我便是。」
「知道了。」姬昭把自己團成一個球雙手抓著被子道。
蕭衍不在,沒有人抱著他入睡,他只能把自己團在一起。
福公公見此只能安慰道:「攝政王殿下很快就會回來了。」
話音落下,福公公滅了燈火退出了內室。
姬昭在黑暗之中卻始終睡不著,好不容易有了幾分睡意,卻是被突然驚醒。
一隻手捂了他的嘴,少年從身後抱住他道:「小陛下,是我。」
溫熱的氣息,熟悉的音調,讓姬昭夢回那日被蕭馴卸掉下巴壓著不能動彈的樣子。
姬昭瞪大眼睛,狠狠張嘴咬了蕭馴的手一口,緊接著一腳將人踹下床。
整個過程,蕭馴並沒有反抗,他只是從地上站了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腰道:「陛下待我和叔父當真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