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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衍放下手中的雪狼皮看著面前的小皇帝回答道:「潁川郡守周平。」
姬昭聞言一愣:「他?不是謝相的同鄉嗎?」
姬昭還記得那本權謀文中的大部分內容,周平是謝相的同鄉,但是後期反水謝相,幫助謝檀書和蕭馴拿下了長安。如果周平是蕭衍的人,那麼就說得過去了,畢竟蕭馴是蕭衍的侄兒,得到自己叔父舊部的助力理所應當。
「陛下知道?」蕭衍看著面前似乎從來不理政事的少年道。
「朕也會翻看奏摺的。」姬昭有些不悅,好像自己不學無術,雖然翻看奏摺的同時也畫上了烏龜。
「不過,你告訴朕這麼多,不怕朕以後對付你嗎?」姬昭注視著蕭衍,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來。
然而對方卻是神情極為平靜地道:「若是陛下以後能夠卸了臣手中的兵權,臣也便放心了。」
姬昭怔住,自己果然是被愛屋及烏了。
下一刻,蕭衍伸手拉起了坐在地毯上的姬昭:「起來,長時間跪坐對腿不好。」
面前的少年體弱,跪坐太久容易血脈不通,對身體不好。
話音落下,蕭衍便聽見對面的少年拉長了語調道:「你管得好多,蕭……」
沒有等姬昭將那個稱呼叫出來,蕭衍冷冽的目光便落在了姬昭身上。
最後,姬昭低著頭小聲點嘟囔道:「蕭楚之,你好煩。」
說完,姬昭便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書案前繼續看蕭衍特意拿給他看的奏摺。
蕭衍見此也回了自己的位置,然而打開奏摺一看,一隻醜醜的小烏龜便出現在了蕭衍的眼前。
「陛下。」
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姬昭只當聽不見。
「陛下。」蕭衍再次喊道。
只見主位上的姬昭捂住耳朵道:「朕是昏君。」
姬昭自認昏君,蕭衍卻不再縱著他,當初寫的字帖便排上了用場。
姬昭看著蕭衍拿出的字帖道:「朕的東西!」
這份字帖,姬昭記了好久,便是因為它,自己才被迫和攝政王同榻睡了一晚,簡直恥辱!
說完,姬昭便想要伸手去搶,然而卻被人按住了。細瘦的手腕被對方單手扣住,姬昭不由抬起頭帶著幾分怒意道:「蕭楚之!」
「又生氣了?」蕭衍將字帖放在一旁道,「陛下給我惹出的麻煩,我還沒有同陛下算帳。」
姬昭畫烏龜的摺子並非是之前的請安摺子,而是需要經過三省審批,沒有一點錯字污跡才能發回的奏摺。
這一回,是真的不教訓不行了。
說罷,蕭衍讓福公公在姬昭面前擺了筆墨道:「五十張大字,我盯著你寫,不會我就握著你的手腕寫。」
蕭衍的態度極其強硬,姬昭想躲都躲不了。
毛筆被塞到姬昭的手中,姬昭只能像個剛學寫字的幼童被蕭衍不斷糾正著,一點點在蕭衍的教導中慢慢成型,一旁的蕭衍也逐漸面露滿意之色。
姬昭看著面前的宣紙,只覺得自己那一筆狗爬字勉強能夠見人了,字體結構也能夠看出出自蕭衍的字體,這讓他心平氣和了不少,也不在氣蕭衍逼自己練字,反倒認認真真地寫了下去。
夜深人靜,姬昭落筆寫下五十篇大字中的最後一個字後,他不由看向在燈火中伏案急書的蕭楚之。好吧,他承認是他錯了。
或許是蕭楚之太過縱容他,竟然讓他生出了自己也可以隨意任性作妖的錯覺,可他又不是真正的姬昭。蕭楚之的這份縱容是給真正的姬昭,不是給他的。
姬昭有些恍惚,可是他必須成為真正的小皇帝才能活下去,他可真像個竊取他人人生的無恥之徒。可是,他想活,不想死。
於是,姬昭再次看向了蕭衍,他該對對方示好。
就在蕭衍因為驟然增加的工作量而忍不住皺眉的時候,一隻素白的手捧來了一盞蓮子羹。
澄黃的燈光下,姬昭手中的蓮子羹有宛如蜜糖一般的色澤,一看就很甜。
蕭衍擱下手中的毛筆似笑非笑地道:「賠禮?」
話音落下,姬昭竟然生出了一種錯覺,蕭楚之和他在白日時的身份顛倒了。不,這就是事實。
「愛喝不喝。」好像他求著對方喝一般。
說完,姬昭放下手中的蓮子羹便要離去。
蕭衍想笑,但終究忍住了,拉住姬昭的手問道:「陛下喝藥了嗎?」
蕭衍剛說完,福公公就端著湯藥出現在兩人面前。
「陛下,這藥……」福公公面露期待地道。
姬昭看了一眼福公公手中的湯藥,毫不猶豫地將其一飲而盡,蕭衍適時地拿出一顆蜜餞遞到姬昭嘴邊。
姬昭就著蕭衍的手吃掉了一顆蜜餞,細細地用甜味消除口腔中瀰漫的苦味。
蕭衍看著皺著眉頭認真嚼著蜜餞的姬昭有些想笑,他伸手放在姬昭的頭上彎下腰道:「臣知道長安有一家店的糖餅做得好吃,改日臣給陛下帶來好嗎?」
姬昭神情懨懨地看著蕭衍一字一句道:「蕭楚之,我不是小孩子。」
他才不會因為一個糖餅而開心。
「好,陛下不是小孩子。」
「蕭楚之,我好睏。」
藥效上來,姬昭頓覺困頓,身子一歪便倒在了蕭衍懷裡。
蕭衍伸手將他接住,然後輕輕拍著姬昭的後背道:「睡吧,明日早朝,臣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