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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現在他和祁郁睡覺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類總是會有點凶。
手落在他身上,會不自覺地收緊,嘴唇落下來,力氣也會很大。他好像被這人用手臂做了一個籠子,圈進去,很艱難地才能逃出去。
有時候他會生氣,兇巴巴地叫祁郁的名字,有時候又委屈,眼圈都要紅了,推著人說不肯。可無論是哪種情況,祁郁好像都會變得更加激動一點。
保險起見,搬過去和哥哥睡,應該也還是比較安全的。
貓貓這樣想著,自己也覺得仿佛很有道理,於是當作一個小秘密一般地,趴在自家哥哥耳邊絮絮叨叨了好一陣子。
於是,當祁郁摘了圍裙,從廚房端著盤子出來時,就看到自己那位未來的貓貓大舅哥臉上比先前還要再陰雲密布一些。
「好香。」
對室內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無所察,中意眼尖,第一下就看到那盤蒜蓉粉絲扇貝,歡呼一聲,跟著跑進了廚房,捧著筷子和自己的專屬小碗一溜煙地折回來。
「哥哥你看,」他在銑洛面前擺了一雙筷子,端著碗,很有些得意地衝著自家哥哥炫耀,「這是我的小碗。」
「是我自己在超市里挑的噢。」
「是不是和從前那個很像?」
他指的是自己在家的貓食碗,淺藍色的一小個,印著白色的小碎花,好像天空一樣漂亮。
「不過這個上面是蒲公英。」
生怕銑洛不清楚,他很認真地同對方講,「會長在那種綠色的草坪上。」
「剛開始開花的時候是黃黃的,曬一個星期的太陽,然後就會變成這種白色,毛絨絨的花花。」
「揪下來的時候可以『呼』地吹一口氣,就像小傘一樣,飄遠了喵。」
「這邊的山上有好多,下次我可以帶你去一起吹一吹喵。」
這還是上一次,祁郁帶他一起去的。
那次露營過後,他總惦記著,但是又不大能約到人。鎮子上的年輕人要麼上學,要麼上班,總也騰不出休息的時間來。
他在街上遇到過宋奇一次,問的時候,那人正苦哈哈地替自己家的桃園剪樹枝,帶著手套口罩,握著一把巨長無比的剪刀,一臉絕望地說自己還要幫爸爸幹活,滿園子桃樹大概能剪到下個星期。
出於少部分的友誼和絕大部分的好奇心,中意接受了這傢伙的邀請,拎著大剪刀磕磕絆絆地剪了三根樹枝,緊接著就一臉嚴肅地對宋奇講,自己突然想起來,家裡的章魚小丸子機還沒有關,緊接著,沒等對方反應過來,他就把剪子往後者懷裡一扔,毅然決然地從桃園逃跑了。
湊不到人,他又總是想著去玩兒,一來二去,被祁郁看穿了心思,索性就停了一天攤子,專意帶他去山上跑了一趟,權當是探險郊遊。
祁郁對那一片的路線似乎很熟,沒有騎那一輛快得好似飛起來的機車,他們挑了一條偏僻的小路,踩著淺淺的草,一路在林子裡七拐八繞,似乎也很有趣。
祁郁替他找了一根很粗的樹枝,握在手裡很威風的模樣,交代他路過草叢的時候可以敲一敲,防止裡面藏了蛇之類的東西,冷不丁地竄出來咬一口。
「我們貓貓才不會被蛇咬呢!」
中意很不開心地反駁,拿著樹枝,很輕地用末端在祁郁的運動鞋尖上敲了敲。
如果不是這根棍子長得乾乾淨淨,又很漂亮,他才不要拿。
「被蛇咬是貓貓的恥辱!」
貓貓可是比蛇的動作快上許多呢,能一巴掌把蛇扇得飛出去!
他小的時候,哥哥找不到哄他的玩具,左思右想,從門外的小花園裡拎了條很小的蛇回來,讓他拿爪子鉗住蛇尾巴,一圈一圈甩著玩兒,明明也很有趣。
祁郁當時在聽到貓貓關於這件童年玩具的描述之後,很罕見地沉默了一瞬,隨後開展了一場語重心長的教導。
類似於——人類的速度是很慢的,而且爪子(姑且算是爪子吧)也沒有貓貓那麼有力道,如果遇到蛇是很難躲開的。
「還記得昨天看的電視劇嗎?」祁郁靈光一閃,啟發身邊的貓貓。
「那個被蛇咬了的女孩子嗎?」
中意記得很清呢。
「怪不得,」貓貓拿食指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開口講,「原來人類真的很沒用喵。」
祁郁:「……」
「話也不能這麼說,」他捏了捏眉心,哭笑不得地對自家貓貓解釋,「你看,旁邊的男孩子不就救了她嗎?」
昨天他們看的是一部古代題材的電視劇,姑娘家出門踏青,被蛇一口咬在腳腕上,碰巧撞見一樣出門遊玩的窮書生,替她吸了毒血,還送去郎中處,救了一命。陰差陽錯,二人由此便結了緣分。
老套極了的故事,祁郁只在洗碗時候瞥了一眼就失去興趣,自家貓貓卻好似是第一次見,興致勃勃地盯了許久,直到睡覺前,還不忘同他討論。
「也是哦。」貓貓受了啟發,再次陷入思考。
就在祁郁以為這段話題就要結束時,他聽到自己身旁,中意開了口,語氣中帶了幾分恍然大悟,「所以,你才給我棍子,不想要我遇到蛇。」
自覺想明白了其中邏輯,中意一雙圓眼睛微微地眯起來,裡面帶了一點狡黠的笑,施施然地朝著祁郁問,「祁郁,你是怕會有別人來救我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