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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初,正德街許多店鋪都關門打烊了。位於小巷中的『沈記藥鋪』也不例外,只有後院的廂房窗欞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出兩個模糊的身影。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一刻前救了周屠夫媳婦的屏凡和沈大夫。
沈大夫恭恭敬敬地從帳房箱子中拿出一疊帳冊擺到屏凡面前,又拿出一沓銀票雙手遞給屏凡。
他捋了捋自己的衣袖,拿起桌面的茶壺親自給屏凡斟茶。茶盞中的茶葉隨著水流打著旋,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隨著水汽撲面而來。
「屏姑娘,嘗嘗。這是今年新到的雨前龍井。」
屏凡端起茶盞輕抿一口,的確是好茶。
這麼好的茶一般都是先緊著達官貴人的供應,再就是一些富戶商賈可斥巨資購得。
「沈大夫,看來這半年,藥鋪的收益頗豐。連這上好的雨前龍井你也得了。」屏凡笑著開口。
藥鋪生意好,賺的銀子便多了,銀子多了自然她的分成也不少。這是屏凡樂見其成的。
沈大夫擺擺手,捋著自己的八字鬍,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還得多虧了屏姑娘那幾張藥方。若不然,就小老兒這間簡陋的藥鋪,也就勉強混口飯吃。」
「屏姑娘就是在下的大恩人,更是這間藥鋪的『再生父母』。」
屏凡聞言但笑不語。
沈大夫樂起來,說話總有些誇大其詞。
『沈記藥鋪』雖說之前生意的確冷淡了些,但勝在這藥鋪歷經了沈家幾代人的經營。有些人家祖祖輩輩都在『沈記藥鋪』看病抓藥,名氣和聲望都是有的。
不然屏凡當初也不會挑來挑去挑中沈大夫來做這筆買賣。有她手中的藥方再加上藥鋪背後的底蘊,只要沈大夫還保留一點沈家人經營藥鋪的門道,要想在這京都揚名是遲早的事。
揚名!
屏凡心中一凜,她拿出那幾張藥方與沈大夫做買賣,更借著師徒的名義行扎針之術。其目的之一不就是為了揚名嗎?
但按照她的打算,可絕不是在今晚!
「沈大夫,那周屠夫到底與你有些什麼恩怨?竟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污衊你我二人。」屏凡試探地問道,她先前隱約聽沈大夫提起過這個周屠夫,當時沒在意,但今晚的事現下想來總感覺有些奇怪。
「這中間不會是有什麼誤會吧。」
沈大夫正準備續茶,聞言苦哈哈地看著屏凡,「屏姑娘,你是不知道那周屠子,賣個肉缺斤短兩。仗著自己一身的蠻力,你和他理論他倒還不依不饒的。」
屏凡一怔,「就因為這?」
「真要說起來,還是年前我去他那攤子上買肉,我明明要了一斤五花,回來一稱足足少了二兩。」沈大夫豎起兩個手指,尤為不忿。
「後來,那周屠子老母得了風寒,來我這藥鋪抓藥。」沈大夫嘿嘿一笑,「我給他多算了幾吊錢。後來不知他從哪裡曉得了,為此還來找過我,差點就在這藥鋪中打起來。」
屏凡眉頭一皺,「就為這事?你倆就結下了冤讎?」
沈大夫覺察出屏凡語氣不對,思索片刻道:「真就為這事。其他的小老兒可沒得罪他。」
屏凡摩挲著茶盞上精美的花紋,低頭沉思,騰起的水霧模糊了她的面容。
「沈大夫,如果只是為這事,你不覺得周屠夫的行為有些怪異嗎。」
「怪...怪異嗎?」沈大夫有些茫然。
「屏姑娘,你可能在那高門大戶中做事做久了。這尋常人家,市井商販之間來來往往,仇怨不就是在這些小事上嘛。」沈大夫回過神來不以為意地說道。
「要我說,屏姑娘你也是鄉野出身。等你這銀票攢夠了就求了你主家的恩典,早日放你出府,來小老兒這藥鋪,就憑著你這手針法,那日子不知過得何等愜意。」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沈大夫的話讓屏凡瞬間清醒。
關於自己的身世,她告訴沈大夫的與今日在眾人面前說的可是八九不離十。只不過在沈大夫眼中她還是被一家富貴人家買去的粗使丫頭。只有這番說辭才能解釋自己為何每次都只能日落西山時才到藥鋪來。
粗使丫頭白天要做工,只有晚間才偶得閒暇時光。
屏凡扶了扶額,為了使一段編造的說辭看起來更加真實,只能讓自己身處其中。稍有不慎就會露出更多的馬腳。
幸而沈大夫不是一個敏銳的人!
屏凡笑著說道:「沈大夫勿怪,我只是沒想到那周屠夫竟然為了些許小事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詆毀你。這人實在是心胸狹窄。」
屏凡見沈大夫贊同地點了點頭,眼神一閃又道:「況且這周屠夫還把我的扎針之法與十年前什麼『金針聖手』的陳家相比,我這心裡總有些...」
「哎喲,屏姑娘,這可不興說!」
屏凡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沈大夫急急地打斷了。
他推窗伸頭看了看黑漆漆一片的庭院,把窗戶合上,自己牛嚼牡丹似的飲了一大口茶,才低聲與屏凡解釋。
「屏姑娘,那家人不姓陳,姓魏。是杏林中『金針聖手』的魏家。」
「十年前,被那位...」沈大夫手往皇宮方向指了指,「下旨滿門抄家滅族。」
「一夕間,從先祖起傳承百年的神醫世家就這麼煙消雲散。」
屏凡狀似好奇道:「沈大夫可知這魏家所犯何罪?況且看今日情形,這魏家之人都死了多年為何眾人對魏家還如此憤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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