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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夫搖搖頭,惋惜地答道:「老夫若是沒記錯的話,當年魏家是以『不尊君父,謀大逆』的罪名下獄。」
「至於,眾人為何憤慨,哼!」沈大夫冷笑,「這都是世人心瞎眼盲。」
屏凡詫異地看了眼沈大夫,又快速的移開眸光。
「你不知道,這魏家在杏林中雖名聲大噪,但魏家祖祖輩輩都只在民間行醫救人。直到這一代家主魏乙,不知何故入了宮,領了太醫院的官職。」
「民間從此便議論紛紛,背地裡都說這魏乙數典忘祖,折了祖輩脊骨侍奉權貴。」
「可惜了!一代名醫世家,就這麼亡了。」
桌子下屏凡的左手緊緊地扼住右手腕,留下一道艷麗的紅痕。
她垂下眼臉,有一滴晶瑩順勢悄無聲息地滴落在地上,轉瞬即逝。
「就算...這魏家有...大錯,但並未開罪百姓,何至於如此。」屏凡嘴角依舊掛著笑,但怎麼看這其中都隱含著一絲苦澀。
沈大夫嘆息道:「斗米恩升米仇,魏家世代為這永寧朝的百姓看病診治。偏偏魏乙去當了太醫,尋常百姓再難登門求醫,這與世人眼中的達官貴族何異。」
「得勢還好,一朝失勢,便是世人唾棄萬古罵名...」
屏凡拿起桌上的茶盞,茶水有些發涼,入口卻讓屏凡在這夏末的夜晚激起一陣冷顫。
當真是人走茶涼!
「那許久沒有醫者使用這類似『金針』的扎針之法,也是因為杏林中諸人對魏家的鄙夷囉」
沈大夫點點頭,「沒錯。」
「或者說,是怕得罪那位。」屏凡也學著沈大夫剛才的樣子指了指皇宮的方向。
「屏姑娘看得明白。」
一時室內靜默無話。
戌時正點的梆子遠遠的傳來,屏凡把桌上的銀票往衣袖中一卷,便起身告辭。
眼看就要走出廂房,沈大夫從背後喊住她。
「屏姑娘,往後切莫在外邊提起魏家。常言道法不責眾,今日若不是人多,可不敢如此暢言魏家之事。」
屏凡笑了笑,「我明白的。」
......
屏凡剛要拉開院門,只聽見廂房內「咚」的一聲,似乎有什麼重物砸在了地上。
屏凡本沒有多想,下意識地回頭望過去。窗欞前哪還有沈大夫的身影,只有燭火孤零零地擺動著。
屏凡心中一驚,來不及細想便沖了進去。只見廂房中茶水滴滴答答地往地上不停的滴著,沈大夫直挺挺地倒在桌子旁邊,臉上還掛著目送屏凡離去的神情。
她疑惑地往沈大夫面前走去,不過走了幾步便聞見一陣若有若無的香氣。
一陣涼意爬上背脊直衝腦門。屏凡迅速掩住口鼻,拿出袖中貼身藏著的銀針封住自己的五識。
警惕地望了望四周,屏凡把手伸到沈大夫的鼻下。見鼻息平穩,才慢慢鬆了口氣。
「你放心,他只是被我的迷藥迷倒,並無生命之憂。」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屏凡無端打了個冷顫,饒是她再如何鎮定自若,還是被嚇了一跳。
屏凡循著聲音看去,屋中角櫃與牆壁的空隙間走出一個黑衣人,這人臉上裹著一塊黑布,就露出一雙眼睛。
這打扮讓屏凡想起話本中的江洋大盜。
屏凡咬咬牙,管不了那麼多了。捏住袖中的銀針狠狠的往黑衣人的方向一甩,隨即迅速地彎下身拖著沈大夫的衣領就往門外挪去。
天不遂人願,屏凡的小身板哪能拖動已過不惑之年的沈大夫。
不僅人沒拖動,她一股腦的使力,只聽「嘶」的一聲,屏凡握著手中扯下來的衣領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蹲。
屏凡往日總是微微翹起的嘴角,緊緊地抿著,眼角因疼痛一片赤紅;忍了半響還是沒忍住低聲啜泣起來,緊抿的嘴角也無力地垮了下去,眼眸水光流轉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那黑衣人把屏凡扔過去的銀針全部掃落在地。
一抬頭卻看見女子這幅神態。
「哈哈哈哈哈!」他沒忍住放聲大笑。
「賊子,你笑什麼笑!為何迷暈沈大夫,你到底想怎樣?」
屏凡捏緊了剩下的銀針,忍著痛怒聲呵斥道。
可能是哭過的原因,怒斥聲帶著濃濃的鼻音聽上去沒有半分威脅。
屏凡雙頰騰起一抹嫣紅,這聲音著實讓人有些尷尬。不過她打定主意不管這人是求財或是索命,她都會找到機會帶著沈大夫逃出去。
那黑衣人卻是沒有理會她,而是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公子,我還以為這丫頭多厲害呢。原來和那些閨閣女子一樣,也會哭鼻子。」
公子?
這屋裡還有第二人!
他們早就藏匿於這屋中!
豈不是她和沈大夫的話都被這些賊子聽了去。
屏凡眼神暗了暗,手往後背摸去,衣服後側面有一個暗袋,裡面放著一把匕首和一個火摺子。
「咳咳,江白不得無理...咳咳。」一道虛弱的聲音從黑衣人背後傳來。
果然,這屋中還有一人,就藏匿於角櫃旁邊的黑暗中。
名叫江白的黑衣人轉身彎腰去扶他口中的公子。
屏凡緊緊握住那把匕首,用盡全身力氣直直地刺向江白。她熟悉穴位,本想刺入江白的脖子,但身量根本夠不著;那就刺入背後脊椎一處,可使這江白瞬間失去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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