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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時的禹州大青山中。
藏於濃黑樹林中的山洞裡, 紅衣擦了擦手, 瞥了眼簡陋的木頭隨便搭起的床榻,床榻上的臉色蒼白的青年似乎好了一點, 至少不是那種死人的灰白色,而床榻前的柴火堆前,面容被毀的少年正在專注的熬著藥粥。
幸好最近他在金陵那邊偶爾會跟張神醫學些東西,在禹州唐門傳信說宋青珂被抓受刑後,他就留了個心眼, 專門問了張神醫這方面的藥方和急救的一些方法。對了,還得要感謝少主子, 之前唐門組建訓練的時候,要求唐門所有人都必須學急救的醫術!
這不, 宋青珂的命就救回來了。
就是……眼前的這個趙景渝……真是原來那個趙景渝嗎?
「您,您要不要喝點水?」突兀的,沙啞難聽的聲音透著幾分怯怯響起。
紅衣回過神,搖了搖頭,走了過去,在篝火前坐下,看著少年,低聲問著,「你身上也有傷,我給你看看?」
少年一聽,立即往後縮,整個人縮了起來,沙啞難聽的聲音似乎努力的控制著不要顫抖,「不,不用了。」
紅衣看著眼前的少年,眼底閃過一抹疑惑探究,只是看看傷……這麼大的反應?
「平平……」躺在床榻上的青年——宋青珂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聲音有些虛弱,但還算是平穩,他看著縮成一團的少年,低聲喚著,「平平……過來……」
少年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了宋青珂的床榻前,緊緊的握住了宋青珂伸出來的手,宋青珂看著少年,目光溫柔帶著幾分疼惜的哄著,「乖,聽話,我握著你的手,你讓紅衣哥哥給你看看傷,好嗎?」
少年有些害怕,但又不想違逆眼前這個世界上唯一關心他的人,唯一會在他變成一個破布娃娃的時候還撿起他,給他擦去污泥,給他換下破衣,給他熱湯熱飯吃,對他關切呵護……又為了護住他,受了那麼重的傷……
於是,少年閉上眼睛,整個人顫抖著,唯有被宋青珂握住的手緊緊的反握著。
紅衣看了看少年,又看向宋青珂,宋青珂先是安撫的摸了摸少年的頭,隨後抬頭看向紅衣,低聲開口,「麻煩你了。」
紅衣點頭,雖然心頭對少年——趙景渝現在這種驚懼的狀況很不解,但是還是秉持著遵主子的命令,不能讓趙景渝和宋青珂死去,仔細認真的開始檢查,輕輕掀開少年的已經有些破了的袍服,一掀開,紅衣瞳孔一縮,背部亂七八糟的鞭笞的傷痕,傷口的肉外卷著,但因為過分的瘦削,外卷的肉極少,骨頭卻是幾乎可以看見,還有一大塊被挖走的肉塊……
紅衣頓了頓,這是極刑……
東陽公主對自己的親兒子,這般的凌虐?
紅衣拿來藥膏,剛剛塗抹了一下,手指下的皮膚幾乎是大幅度的顫抖了起來,整個人顫顫發抖的,還有低低的喃喃聲音,「不要,不要……不要……求你了,求你了母親……」
宋青珂勉強坐起,抬手緊緊的抱住少年,一邊低低聲的安撫,「沒事了,乖,乖,平平,我在這裡,沒事了……」
紅衣收回了手,看向宋青珂,宋青珂安撫了好一會兒,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少年才停止了顫抖,紅衣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要不,宋郎君跟我說說,他身上都受了那些刑罰?我不是大夫,只能大概依據情況給些藥膏藥物。」
宋青珂低頭看了眼懷裡眼神還有些顫抖害怕的少年,點點頭,低聲開口,「我找到平平的時候,他渾身都是傷,我請了大夫,大夫不敢治療,說是平平身上還有奇怪的症狀,外傷是鞭笞,挖肉,眼睛剛被挖掉一直在流血,還有腿也被打折了,大夫只敢治療內傷,平平當時的反應比現在還激烈,我每次上藥都要哄好久……然後,平平情緒好一點了,我問他,還有哪裡受傷,他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他說……東陽那個瘋女人挖掉了他身上的世家標記,還在他肚子挖了個洞,放了蟲子進去……他被扔到禹州後,就拼命的挖,可是都挖不掉蟲子……」
說到這裡,宋青珂感覺懷裡的人又似乎要神經質的去挖肚子了,忙急急的抓住少年的手,低聲柔聲說著,「沒事了,蟲子已經被挖走了……沒事了……」
放蟲子?!紅衣先是一呆,隨即神色凝重了起來,蟲子……讓他想到了唯有他和老神仙知道的,主子身上當初被下的蠱!
不行!這件事得讓主子知道!
「還是得找老神仙或者張神醫來看看。」紅衣低聲開口說著,摸出幾瓶丹藥看了看,選了兩個遞給宋青珂,「宋郎君,這是張神醫給的丹藥,叫萬靈丹,一般的毒都能解,即便解不了,也能緩解毒性,至少可以給我們爭取時間。還有這個,是我唐門少主子給的福氣丹,很是神奇,但只有三顆,危急情況下用一顆,眼下我建議,給……趙郎君——」
「我不是!我不姓趙!我叫平平!表哥,表哥,我是平平對不對,你說的,我叫平平!」少年慌急又害怕的死死揪著宋青珂的衣服,顫抖著沙啞難聽的聲音,都是害怕和恐懼。
紅衣看著此刻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宋青珂的少年,一時間有些沉默。
宋青珂抱緊少年,柔和安撫的笑了笑,「是,你是平平,剛剛紅衣哥哥說錯了。你別怕。乖。」
少年這才似乎安心了一些,乖乖的由著宋青珂將他攬進懷裡,他瘦弱的身體縮成了一個球,縮進了宋青珂的懷裡,整個人的氣息才似乎漸漸的平靜了下來。